百草仙君沉吟了一会儿,刚要说话,於凌括就进来了。
简容看到於凌括手上拿着一包包的东西,于是问:“你拿这么些药做什么?”
於凌括还没回答,百草仙君就替他答了,“他身上有几处气脉被强行封住了,此番我便助他打开。”
这,百草仙君偶尔也会做点好事嘛,简容心道。
百草仙君只扫了一眼於凌括手上的药包,然后就对简容说:“你耳朵后面的东西,我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只能静观其变了。”
他这样说,简容也没有办法了。
待百草仙君走了之后,简容终于能问出那个在自己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了,“你说你和百草仙君不认识,那他怎么对你好像格外不同?”对别人都是冷声冷气外加恶语相向的,但是对於凌括,不仅不计较他来偷半张网的事,还主动帮他调配药物,以助他打开被强行封住的气脉,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於凌括说:“我虽然与他并不相识,但我的一位……长辈,却是与他相识的。”
“所以他便对你格外不同?原来如此。”简容点点头说道,他没有去追问於凌括的那位长辈是谁,又为何与百草仙君相识,这仿佛是他与於凌括相处之间的默契。
“那,半张网……”简容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他承认自己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得到半张网,毕竟他上旻晴山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半张网,百草仙君已经给我了。”於凌括说道。
简容顿时松了一口气,拿到了半张网,韩济的命就可以救回来了,现在只等他帮百草仙君试完了药就可以下山了。
只是想到这儿,他突然有些发愁,因为不知道帮百草仙君试药需要多长时间,而他可以在此逗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应该提前跟百草仙君商量一下的。
他觉得不能再耽搁了,于是立马就想去找百草仙君。
“你去哪儿?”於凌括见他急急忙忙地往外面的方向走,于是这样问道。
“去找百草仙君。”简容说。
“你现在找他干什么?”
“我答应了帮他试药,但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想找他商量一下,能不能先让我下山,我之后再来旻晴山帮他试药。”
於凌括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你答应帮他试药?”
简容点头说:“是。”
於凌括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我跟你一起去。”
就在他们两个准备出门的时候,陆放舟就冲了进来,一进来便问:“百草仙君还在这儿吗?”
他的样子很是焦急,简容朝他那边一看便知道了原因,也无怪乎他这样,因为他身后还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狄舒,而另一个则是浑身血迹靠在狄舒身上的谢匀了。
陆放舟在屋子了逡巡了一周并没有看见百草仙君的影子,于是又问:“百草仙君到哪儿去了?”
简容说:“他应该是在丹室吧。”
陆放舟看着简容,刚想再问一点儿什么,突然想起不久前他和百草仙君的事情来,于是硬生生将立马就要脱口的话咽了回来,脸上憋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红色。
“多谢。”最终,陆放舟只对简容说出了这两个字。
简容在心底长叹一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算是毁于一旦了,不过,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他问道:“谢前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去替百草仙君拿那个什么千年灵丹。”陆放舟颇有些怨气的样子。
“千年灵丹?”简容有些好奇了。
“哎呀,现在就不要拘泥于这个了,得赶紧找到百草仙君才行。”陆放舟风风火火地说道,“你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陆放舟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谢匀。
“我还死不了,你慌什么?”陆放舟背后传来了谢匀的声音。
“你再这样折腾下去,离死也不远了。”陆放舟一点也不顾及地说道。
在后面扶着谢匀的狄舒说:“先让谢前辈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丹房找百草仙君。”
陆放舟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找我干什么?”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来者正是百草仙君。
“百草仙君……”陆放舟刚等不及要说话就被谢匀给制止住了,他太清楚百草仙君的脾气了,陆放舟开口说话也等于白说。
“你回来了?”百草仙君看到谢匀时,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当日他去破旻晴山后崖洞府之中的封印时,足足花了三天时间,而现在谢匀居然只花了一夜功夫,这个人真的是超出他的预料太多。
“怎么,不希望我回来?”谢匀居然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哼,你死在那里最好!”百草仙君冷冷道。
“可惜,我这人命太硬,就是死不了,所以还要劳烦百草仙君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了。”他对百草仙君提要求的语气十分自然,外人若不知底细,还以为他们就是多年稔熟的好友呢。
“死不了?我给你一包毒药,保证你能立刻去见阎王。”百草仙君冷笑。
“啧,我看还是不要浪费百草仙君的毒药了,毕竟就算是毒药,只要是百草仙君制成的,那还是世上难得一见的。”谢匀赶紧奉上一句好话。
这句话百草仙君倒是听得很受用,于是将手挥了一挥,“到里面躺着吧。”
谢匀躺下之后,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拿到那颗凤王的千年灵丹?”
百草仙君面色不变,“你若是没有拿到凤王的千年灵丹,那按照约定,你也不能从我这儿拿走鬼火岚心。”
谢匀笑了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红色的表面像是布满丹霞的核桃大小的珠子来,然后一点也不留恋地递给了百草仙君,“按照约定,这个归你了。”
百草仙君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过珠子,然后收进了袖中,一面看谢匀的伤势一面说道:“你现在已经将凤王的千年灵丹交给我了,可我若是此时反悔,不给你鬼火岚心,你又待如何呢?”
谢匀倒还是神色淡定,“我相信,百草仙君定会信守承诺的。”
这是强者的自信,同时,也是强者的笃定。
百草仙君冷哼一声,不再与他废话,直接用手按上了谢匀的伤口处,谢匀顿时“嘶”了一声,冷汗齐齐冒了出来。
“百草仙君这算是报复吗?”谢匀无奈道。
“我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你又不是没有耳闻。”百草仙君神色淡定地说道。
谢匀此时也是处境艰难,他现在还需要依靠百草仙君的救治,所以只能暂时屈居下风了。
不过他虽然已经这个样子了,但还是要将口头便宜占到底,“百草仙君能保留着这般模样,可是服用驻颜草的缘故?想不到百草仙君也如女儿家般爱惜自己的容貌,只可惜,长时间服用驻颜草的话,体内便会产生一种寒毒,这种寒毒只能压制却无药可以根除,百草仙君如今可是因为饱受寒毒折磨,所以便迫切地想要这凤王的千年灵丹?”
百草仙君不语,只是用手拂过谢匀身上某一处,谢匀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就少说几句吧?”一旁的陆放舟看不下去了,于是冲谢匀说道。
谢匀说:“那你去给我弄几坛子酒来堵住我的嘴。对了,百草仙君,你这山上应该有酒吧,你藏在哪儿了?”
百草仙君说:“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喝。”
谢匀叹了一口气,“无酒无剑无一乐,白云闲去漫蹉跎。你这山上连酒也没有,真不知道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百草仙君都懒得理他。
谢匀上了药之后,只感觉异常的疲惫,终于也安静下来了。
而他一安静下来,整个屋子的气氛顿时就冷落了下来,陆放舟抱着手对狄舒说:“你去找找厨房还有什么吃的。”然后又悄悄地附在他耳边说,“顺便看看,厨房里有没有酒。”
狄舒点点头就要走了。
百草仙君却突然叫住了他,“站住,你们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吗?”
他要不提醒这一句,陆放舟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因为百草仙君平时根本不理睬他们,任他们几个在山上随便走动,当然,除了百草仙君他自己的休憩之所。所以,陆放舟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直到百草仙君点出了其中要害。
“喂,为了拿这颗凤王的千年灵丹,我都奋战了一宿了,你也别这么小气嘛,不就是到你厨房拿点东西么?”谢匀抬起眼皮说道。
“别的可以拿,就是墙角的那几坛子酒你不要动。”百草仙君松了一点口。
“啧,你不是说你这旻晴山上没有酒的吗?”谢匀一听到厨房里居然还有酒,立马来了精神。
“那是我的酒,跟你没有关系。”百草仙君早就看破谢匀的那点小心思,所以便这样说道。
“好酒不就是用来招待朋友的吗?一个独酌又有何乐趣?狄舒,赶紧去将酒拿来,赶紧,赶紧。”谢匀一连串地催促狄舒去百草仙君的厨房拿酒。
“可是……”狄舒有些犯难了,毕竟这里的主人还没同意,于是眼巴巴地看着百草仙君。
可是百草仙君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说:“可不巧,我这人最爱月下独酌,所以那几坛子酒就是留给我月下独酌的,更何况,你也算不是我的朋友吧。”
谢匀没脸没皮地说:“若说我不是你的朋友,那我现在就结交你这个朋友如何?你爱月下独酌,那我就陪你月下独酌。”
陆放舟真想捂住自己的脸,这人为了一口酒连脸皮都不要了。
百草仙君只冷声说了一句:“倒不知谢家的人也会如此无赖。”
谢匀笑着说:“看来百草仙君也不反感我这个无赖朋友嘛。”然后又转向狄舒,“快去那酒来!”
“可是……”狄舒还在犹豫。
“可是什么,主人都已经同意了,赶紧,赶紧!”谢匀说道。
于是狄舒这才一溜烟跑去厨房了。
狄舒走了之后,这里又安静了下来,简容想到也许现在正好是个机会,跟百草仙君讲一下自己的处境,让他放自己下山。
“百草仙君,我还有一事想与你商议。”简容开口道。
“讲。”
“我现在有要紧的事要去做,不能在此处久待,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现在就放你下山?”百草仙君接口道。
“嗯,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答应百草仙君的事情定然不会食言,待我做完这件要紧事之后,还会再上旻晴山的,这点请百草仙君放心。”简容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百草仙君既没立刻赞成也没立刻拒绝,而是这样淡淡说道。
简容见这事有商量的余地,于是立马朝着百草仙君行了一礼,“还请百草仙君允诺。”
“你这主意虽然不错,但我不喜欢别人拖欠着我,你既然已经答应我了,那就先把答应我的事情做到,然后再下山。”百草仙君接着说道。
简容说:“百草仙君,我此番上旻晴山正是为了救一人性命的,若是在这里耽搁了时日,那我再赶回去恐怕就晚了。”
百草仙君冷漠地说:“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简容顿时之间就有些难以再开口了,之前的相处,让他错把百草仙君当成了一个还算有些人情味的人,却忘记了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
“你把我旻晴山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哼,就算你之后想来,也未必能留着命上来?”百草仙君不客气地说道。
“喂,你答应了他什么事?”谢匀在一边问道。
“试药。”简容答道。
谢匀说:“百草仙君你也积点德吧,找这么个好少年帮你试药,若是发生了点儿什么意外,那真是可惜了造物的一笔灵秀之气了。”
百草仙君不屑地笑:“论积德,还轮不到你来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