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卢天烁一点也不客气地拒绝了那个冯家堡弟子的邀请。
赵晋的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冯家堡在江湖上也算是颇有地位了,毕竟是江湖五大门之一,所以众人对来自冯家堡的人一直都存了几分客气,从来没有人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他们,就算卢天烁是赤乌山庄的三庄主,他的师兄刚才也是以礼相邀,那卢天烁居然就这么不给他师兄留一点情面,也忒过分了些。
他刚待发作,就被自己的师兄暗中拦住了,他师兄像是对刚才的事毫不介怀一般,仍旧笑着说:“三庄主,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先将地上这位小兄弟的遗体带回冯家堡,三日之后,再遣人将其好生送回赤乌山庄,这样做的话,一则,有助于尽快查出杀害贵山庄之人的凶手,二则,不用劳动三庄主亲自将人带回赤乌山庄,也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就不知三庄主的意下如何了?”
卢天烁沉思片刻,说:“那就如此办吧。”
于是赵晋的师兄向他微微行了一礼之后,就和赵晋两人将尸体带走了。
张茹茹在他们走后说:“他们这么急着将尸体带走,难道真的是为了能尽快查到行凶之人吗?”她历经坎坷,所以看待世人便总多了几分疑心。
简容也觉得赵晋师兄弟二人对那具尸体有种不寻常的在意,但是让他们带走那具尸体是卢天烁的决定,他们外人无从置喙,所以他也不便开口去询问卢天烁什么。
倒是一旁的沈平问道:“三庄主,让他们就这样带走阿辉的遗体真的合适吗?”
“你是在质疑我吗?”卢天烁微微转头看了沈平一眼。
沈平急忙低下头去,说:“属下不敢。”
卢天烁边往回走便说:“你刚才可曾看清阿辉身上的伤口?”
沈平说:“看清了,阿辉是被一件穿心,当场……毙命的。”
“你就只看清了这些么?”卢天烁在前面不冷不热地问道。
于是沈平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场景,说:“阿辉心口处的那个伤口只有一寸来宽,像竹片一样薄,并且那个伤口异常的平整,在阿辉胸前背后留下的口子都是,一样宽的。”他越说,眼睛便瞪得越大,“这说明,第一,伤阿辉的武器是一把非常薄但是却锋利异常的剑;第二,用剑杀害阿辉的人必定是个高手,他出剑的速度非常快,只用了这一剑便取了阿辉性命。”
卢天烁点点头,说:“不错,但是你还忽略了其中一点,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沈平虚心地问:“三庄主说的这一点是?”
卢天烁说:“阿辉的伤口附近皮肉泛白。”
沈平惊讶地说:“难道三庄主你的意思是?”他本来就不算愚笨,这些年跟在赤乌山庄的几位庄主身边更是长了不少见识,所以从卢天烁的话里,他隐约猜出了卢天烁的意思,但是还是不太敢相信。
“伤口处皮肉泛白,恍若凝霜,这是被白霜剑所伤的标志。”卢天烁微微蹙眉说道。
“三庄主是说阿辉是死在白霜剑下?”沈平问道。
卢天烁说:“阿辉身上的伤口确实很像是白霜剑所造成,但是也不能排除是凶手故意为之,好让我们以为阿辉就是死于白霜剑下。”
简容听了,就说:“难怪冯家堡的那两个弟子要赶着将尸体送到冯家堡去。”
沈平一时没明白过来,问:“简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简容回答,卢天烁就说:“这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白霜剑原本是贺来之为自己所铸的一把绝命之剑,后来贺来之身死,这把宝剑就下落不明了,但也有好些人说,这把剑最后落到了冯家堡中。”
沈平恍然大悟:“难怪了,若是传出阿辉在冯家堡附近的白霜镇,被持有白霜的人所杀,那冯家堡就有了相当的嫌疑了,所以他们才急着要将阿辉的尸身带回冯家堡。”
“还不止这个,若是真落实了白霜剑就在冯家堡,那又要牵扯出当年贺来之之死的事情来,这冯家堡在江湖的地上怕就要岌岌可危了。”卢天烁说道。
沈平说:“那这冯家堡的嫌疑既然如此之大,三庄主为何还要将阿辉的尸身交给他们?”
卢天烁说:“我原先也觉得阿辉的死和冯家堡说不准就有些关系,但是后来又想到,若是冯家堡的人在白霜镇上杀害了阿辉,且用的就是传说中的那把名剑白霜,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这样一想,我反而觉得冯家堡的人倒没有先前那么大的嫌疑了,所以便将阿辉交给了他们。”
张茹茹听他们说了半晌,这是才开口道:“照三庄主你这么一分析,倒像是有人故意在此地杀了阿辉,然后想借此找冯家堡的麻烦似的。”
他们一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已经到了客栈边上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黑衣人骑着一匹俊马从他们旁边飞奔而过。
沈平一看那人骑着的那匹马,便大叫起来:“那不是我们赤乌山庄的玉额火里行吗?”他们赤乌山庄养的那几匹玉额火里行,他是最熟悉不过的。
沈平刚喊完,卢天烁就纵身追上了那个黑衣人,一掌将那个黑衣人击倒在地,然后强行勒住了玉额火里行的缰绳,那匹玉额火里行好像认出了旧主人似的,只抬起前腿长长嘶鸣了一声,就没有再挣扎了。
被卢天烁击倒在地的那个黑衣人,像是有几分武功似的,一个跟头从地上翻起来就要跑,卢天烁却不给他机会,又是极快的一掌,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胸口,黑衣人中掌后在那里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扑倒在地。
卢天烁原以为,就是这黑衣人抢走了玉额火里行然后杀害了阿辉,可是从方才他打出的两掌来看,凭这人的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就不是阿辉他们的对手。但若是这样,那玉额火里行又是如何到他手上的呢?
在卢天烁的示意下,沈平朝那个黑衣人走了过去,然后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问:“你是谁?”
那个黑衣人中了卢天烁两掌,只觉得头晕气短,抱着头说:“大侠们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沈平加重了声音问道:“我问你是谁?你刚才骑的这匹马又是如何得来的?”
那个黑衣人说:“我名唤方德,那匹马是我买来的。”
沈平皱眉斥道:“看来你不吃些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说着,便要抬手教训他。
那个黑衣人连忙求饶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不敢说谎,不敢说谎。”
沈平喝道:“你可知你骑的是什么马?那是我赤乌山庄的玉额火里行,你却说你是买来的?还不老老实实交代!”
那黑衣人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那马是我偷来的。”
沈平听他如此说,便不再跟他废话,立马动手卸掉了他一条胳膊。
那个黑衣人疼得嗷嗷直叫,叫了一会儿,见众人也没人理会他,于是满头冷汗地爬到沈平面前说:“大侠饶命呐,小的没眼色,不知道那是大侠们的坐骑,要是知道那是大侠们的马,借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去偷啊!现在又正巧碰上了大侠,那这匹马小的也物归原主,只求大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卢天烁在旁边冷眼看了一会儿,对沈平说:“叫他接下来好好说。”
于是沈平替那个黑衣人接好了胳膊,然后对黑衣人说道:“接下来问你的话,你要老实回答,若发现你有一字虚言,定不轻饶。”
那黑衣人一叠声地称是,然后又说:“我要是栽有一个字的谎话,叫老天派只秃鹫下来啄烂我的舌头,啄瞎我的眼睛,让我下辈子投胎做不了人!”
沈平问:“这匹玉额火里行你说是你偷的?”
那黑衣人连忙点头,说:“是我偷的,小的没眼色,大侠万万饶过小的这一遭。”
沈平说:“那你是从何处偷来的?”
黑衣人说:“就是从这镇上偷来的。”
“说清楚些,你是何时去到何处,偷来这匹马的?你若是想着糊弄,有你苦头吃的。”沈平对黑衣人说道。
“我是子时刚过潜入到这镇上的,谁知到了这,竟发现这镇上灯火通明的,我不甘心今晚白走了这一遭,想着要是这镇上发生了什么大事,那我趁乱拿几样东西走也是好的。然后我从镇子东边经过时,发现那里有户人家居然将马拴在了外面,而那户人家家里虽然亮着灯,但却一声不响的,于是我便顺手将这马给骑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大侠们的马,大侠们就当是不知者无罪吧,而且只是这么好的马,居然就拴在院子外边的槐树下面,那也太没个防备了。”那个黑衣小偷说。
沈平被他气笑了:“若这不是我们的马,你就可以偷了吗?另外,你偷东西还反倒怪别人没有防备?”
黑衣小偷连忙说:“小的说错了,大侠莫怪,大侠莫怪。”
“这马你说是在白霜镇东边的一户人家里偷的,那户人家怎么走?”一旁的卢天烁突然问道。
黑衣小偷说:“大侠们从这条街往南走,在第二个路口往左一拐就到了,门前有三颗槐树的那家就是了。”
如果这个黑衣小偷说的是实情,那他所说的镇子东面的那户人家,就很有可能知道在食人坡那里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把他看守起来,别让他跑掉了。”卢天烁吩咐沈平道。
卢天烁他们几个循着那个黑衣小偷的话,来到了白霜镇东边的那户门前有三棵槐树的人家。
那户人家家里还亮着灯烛,但是墙内墙外却是一声儿不响的,像是里面的主人都已入眠了,只是忘了熄灯似的。
简容正在想,这个时候该怎么向里面的主人打招呼呢?直接闯进去,好像太不客气了一点儿;在门外等,那又太傻了,而且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算了,还是先敲敲门吧。
在他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从墙上窜了下来,正好落到了简容的脚边,简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那只白猫在简容脚边儿叫了两声,然后向上一窜,扒了简容的衣裳,于是简容只好将那只白猫抱了起来。
张茹茹笑着说:“这只白猫喜欢你呢。”
简容还没说话,就听见院子内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从房门里走了出来,然后那人来到院墙处,打开了院子的门。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她看见自家院子外站了这么多人,倒没有显得特别惊慌,只是向众人微微扫了一眼,然后就将目光放在了简容的手上。
“来。”她向白猫招了招手,那只白猫就乖乖地从简容手上跳了下来,然后又几下窜到了那个窈窕女子的怀中。
那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微笑着抚了几下白猫的背脊,这才抬眼看向众人,“敢问诸位,今夜是为了何事而来此陋地?”
卢天烁直接问了:“那匹玉额火里行是如何到了你的手里的?”
那窈窕女子蹙了蹙眉,似有些不懂卢天烁的意思,“什么玉额火里行,什么到了我手里?公子这话我有些不懂。”
简容于是说:“我们不久前有几匹马走丢了,不料今晚在白霜镇上恰好碰见了一个黑衣小偷,他所骑的马,就是不久前我们丢掉的马匹中的一匹。我们拦住他来问,那小偷就说了,他骑的那匹马就是从姐姐你这里偷来的,所以我们才找来问一下,我们丢失的那匹马如何出现在了姐姐你这里?”
那窈窕女子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你们怀疑我偷了你们的马是吗?”
简容说:“不敢,只是追查至此,还望姐姐以实情告知。”
那窈窕女子被简容他们这一番追问,倒也并未生气,只是缓缓地说:“我并未见过什么玉额火里行,也不知道那小偷为什么说是从我这里将马偷走的,诸位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