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舟又问:“那后来怎么样了?”
谢匀笑着说:“什么怎么样了,不过是倏忽恩仇过,天涯迹难寻,你五叔我干着口舌给你讲了这么半天故事,到了镇上你是不是要弄坛子酒来孝敬孝敬你五叔?”
陆放舟立即变脸:“呵,想得美!”
简容一行人趁着夜色赶到白霜镇时,正巧碰到了白霜镇出了件大事,整个镇上灯火通明。
简容拉住一个挑着灯笼急匆匆往他们这边跑来的一个人问道:“镇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忙乱?”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不得了,剑痴来寻仇了!”
“剑痴是谁?”简容问道。
“剑痴就是贺来之,贺来之来寻仇了,镇上又要死人了!”那人一脸惊慌的神情倒也不像作假。
简容听了那个人的话只顾低头思量,一时竟然忘了松开那人。
那个人急得直要跳起脚来,嚷道:“快松开我,我还要去冯家堡报信呢,若是耽搁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于是简容连忙松开了他,并给他道了歉。
那人见简容还算客气识礼,便没有立即走开,而是好心提醒道:“白霜镇现今不怎么太平,诸位若是想要投宿,不如另寻个安宁太平的地儿,总比在这儿冲撞了邪神要强一些。”
他正说着,,就有另一位白霜镇上的人也打着灯笼过来,见他还在这儿没去报信,便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
于是原先那个被简容拉住的人叹了口气便向镇外跑去。
听了刚才那人的话,最惊异的莫过于陆放舟了,他才在谢匀那里听说了贺来之的事,没想到现在刚踏进白霜镇便遇见了这等异事。
“贺来之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来寻仇了?”他问谢匀。
谢匀听了白霜镇上那个居民的话倒并没有怎么震惊,只是回答陆放舟说道:“大概那人的意思是,贺来之的鬼魂来找镇上的人复仇来了。”
“鬼魂复仇?”狄舒虽然听过什么鬼魂复仇的故事,但却一次也没亲眼见过,想到现在就有可能目睹一回了,不禁又害怕又生出了几分好奇与期待。
“喂,鬼魂找人复仇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要死人呢,你露出这么个期待的样子做什么?”谢匀一眼看穿了狄舒的那点小心思。
狄舒听了谢匀的话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
“不过,我倒也想看看这鬼魂是怎么找人复仇的,这种事儿从来只听过没见过。”谢匀又说了。
于是狄舒又抬起了头来。
“走了,去白霜镇先找个客栈,再买两坛好酒,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咯,如此朗月,不可不赏。”谢匀说罢,便带着陆放舟和狄舒往白霜镇里面走去。
陆放舟跟在后面不满地说:“这镇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你还有心情喝酒赏月呢。”
谢匀爽快一笑,说:“人生如朝露,来去太匆匆,不若大笑同一醉,取乐平生年。”
他们三个一边说着一边就走远了。
余下的简容问众人:“那现在我们是去镇上歇息一晚还是到别处去?”
卢天烁皱眉说:“这么晚了,再寻别处也不便,而且,鬼魂寻仇之说太过不经,多半当不得真,还是就在镇上歇息一晚吧,明日再做其他打算。”
张茹茹也说:“贺来之在江湖上大名鼎鼎,若真是他的鬼魂来寻仇,我倒也想见一见这位举世无双的铸剑师。”
于是,简容他们几个便商议定也到镇上寻个客栈先住一晚。
白霜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开在镇子的东北角上,简容他们几个赶来客栈时,见到一名伙计正要将门关上。
“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都赶在今晚来这白霜镇?”在将简容他们迎进后,那伙计一边关门一边小声嘀咕道。
然后又转过头来叮嘱简容他们:“今日镇上不怎么太平,客人们还是早些歇息为好,也不要再去外头走动了,免得惹上麻烦。”
简容问他:“刚才我进来白霜镇时,碰到了一个人,他说今天晚上贺来之来寻仇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伙计叹了口气,说:“四五十年前,我们这白霜镇就是因为出了贺来之这么个人,所以才声名远播。但是,那贺来之所铸之剑却是不详之剑,谁拿到了他铸造的宝剑谁就被阎王给暗中惦记上,绝活不过三年。贺来之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服众人这么说他铸的剑,便给自己铸了一把宝剑,名叫白霜,但他才铸成宝剑没多久,他自个儿就被阎王收了去,你说这事邪不邪性?但也有人说,贺来之的死另有蹊跷,是镇上有人害了他,但不管怎么个说法,反正自从贺来之死后,这白霜镇上的怪事儿就没断过,时常便有人听到原先贺来之铸剑的地方有锻造兵刃之声,大家都说是贺来之死了也惦记着他的那些个宝剑,所以他的鬼魂便从阴间逃了出来,在他原先的地方接着铸剑呢。唉,要是他好好的铸剑也就罢了,偏他还要祸害活着的人,每当贺来之铸剑的地方有了什么动静,这白霜镇上便要平白无故地消失几个人,也不知那些不见了的人是死是活,连他们的尸体也找不到,你说这不是贺来之的鬼魂干的又能是谁干的呢?”
简容问:“今晚你们是不是又听到贺来之原先铸剑的地方有了动静,所以才这么慌张?”
那伙计一脸愁容地说:“可不是吗?就是又有人听到了动静,所以镇上的人才这么慌张,生恐贺来之找上了自己,夜里索性连灯都不敢灭的。不过好在一发现这种事,镇上就立马派人去请枫家堡的人过来了,有了冯家堡的人来守着,镇上的人也可睡得安心些。”
“冯家堡?难道是江湖五大门中的冯家?”简容带着些许疑惑的语气问道。
“正是呢。幸而这冯家堡就在白霜镇附近,且冯老家主是个又正派又和善不过的人,我们才敢烦请他们前来庇佑这镇上的居民呢。”那伙计提起冯家堡,语气里满是敬重。
简容听了,也不再往下问了,只对他说了声“多谢”,便上楼了。
但他们几个才踏进客房没多久,就听见外头有人叫喊了起来,声音还挺大——“死人啦!”
简容正在想要不要出去看看时,隔壁的房间已经有了动静,于是简容也不由于,迅速下床然后打开了房门。
等简容他们几个来到死者旁边时,一见死者的样貌,均大吃了一惊,原来,这死者竟是赤乌山庄三庄主卢天烁的一个手下,之前在食人坡下消失不见的袁峰。
卢天烁见了地上的这具尸体,脸色顿时很不好看,他向周围的一些人问道:“是谁最早看到这具尸体的?”
他耐着性子问了两遍,才有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站了出来,抖抖索索地说:“是我,是我最先看到的。”他自己也是倒霉,因为自己的兄弟今天晚上天还未黑就去外面狩猎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他在家里等得实在心焦,又怕自己兄弟出了什么事,便忍不住想去外头探一探自己兄弟的情况,他知道自己兄弟最常去的是哪处山头。谁知才走到这镇子的东北边上,便看见地上躺了个人,他惴惴不安地走近一看,地上躺的这人哪里还有半分活气,分明是个死人了,他立马就想到了今晚贺来之的事情,忍不住害怕地叫喊了起来。
卢天烁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怎么发现的?”
大概是卢天烁黑着脸的样子给他的压迫感太大了,那人竟哆哆嗦嗦,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我……在……晚上、晚上……”
卢天烁听得极不耐烦,刚要呵斥,张茹茹就朝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下面换她来问话。
张茹茹好声气地对那人说道:“你不用怕,我们只是问问你当时的情况,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因地上的这人与我们相识,所以我们才想要找到他的死因。”
那人这才情绪平稳了些,说:“我子时刚过,便从家里出来,打算去探探我那晚出未归的兄弟,才走到这里时,就看见这地上躺了个人,我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原来已经死了,一时害怕便叫喊了起来。”
“那你来到这里时,除了地上躺着的这个人,有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人当时在这里的,或是碰到一些不寻常的事?”张茹茹问道。
那人摇摇头,说:“没有,到这里时,我就只看见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并没有看见旁的什么人,也没碰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张茹茹正要再问时,一个穿着赭色衣服的人一边挤了进来,一边问:“是这里死了人么?”
卢天烁听闻此语,略有不快地皱了一下眉头。
但镇子上的人好像对这个穿赭色衣服的人还挺恭敬,一边向那人问好一边说:“正是这里死了人了。”
穿赭色衣服的人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接着又蹲下身翻看了一回死者身上的伤痕,说:“这个人看着面生,应该不是镇上的人吧。”然后又站起身来,问:“谁最早发现的?”
于是,那个个头不高的男人又一次站了出来。
穿赭色衣服的人又将刚才张茹茹问的那些话差不多问了一遍,那个个头不高的男人都战战兢兢地答了。
问完话后,穿赭色衣服的人又说:“这个人不是镇上的人吧?”
那个穿赭色衣服的人便说:“这个人我待会儿要带回冯家堡去,你们先在这儿帮忙看一下,莫叫人将他移走了。”
原来,这个穿赭色衣服的人是冯家堡的人,难怪众人对他都很客气呢,简容心道。
但冯家堡的那个人才说完,卢天烁就沉着脸说:“他是我赤乌山庄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将他带走。”
那个穿赭色衣服的人看了一眼卢天烁,还算有耐心地问:“敢问阁下是?”
卢天烁冷冷地说了“卢天烁”三字。
那个穿赭色衣服的人听了卢天烁的名字,也并不慌张,只是不卑不亢地说:“原来是三庄主,这人虽然是赤乌山庄的人,但是却横死在白霜镇,而白霜镇一直受冯家堡保护,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得查清由头,不然跟贵山庄也无法交代,所以还请三庄主先将此人移交冯家堡,待我们细细查明真相之后,再将他归还与三庄主。”
卢天烁却不没有给他好脸色,说:“我赤乌山庄的人又不是一件物品,待你细细查明真相之后,只怕他的尸骨早就烂在了冯家堡,你们冯家堡说是保护着白霜镇,然而这么多年来,却任凭这镇上不得安宁,你们要是能够查出什么,还会发生今日之事?”
冯家堡的那人虽然说话客气有分寸,但骨子里也是个年轻气盛的,且最爱重冯家堡的名誉,今日听见了卢天烁的这番话,不由火气也上了来,说:“三庄主未必就清楚这里的情况,所以还请不要乱说话。”
卢天烁听了他的话,只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垂下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掌间隐隐有火光闪动。
就在他们二人剑拔弩张之时,另一个穿赭色衣服的人走了过来,对方才与卢天烁僵持之人说:“赵晋,你怎么还在此处啰嗦,那边看你还没有到,以为你在这儿出了什么岔子呢,特叫我来看看。”
赵晋见自己的师兄找上来了,于是就暗自松开了握紧佩剑的那只手,将这边的事一一说给了他听。
赵晋那个师兄听完,便笑着向卢天烁赔礼道:“原来是赤乌山庄的三庄主,失敬失敬,方才我师弟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三庄主见谅。虽然我师弟说话鲁莽了些,但他绝没有一丝歹心,他也是想早日找到杀害地上这位兄弟的凶手,好给贵山庄一个交代。”
卢天烁还是冷着脸没有说话。
于是赵晋的师兄想了一下,继续说:“三庄主既然来到此地,我们也该尽一下这地主之谊,三庄主要是不嫌弃的话,还请到冯家堡略坐一坐,也是我们的荣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