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到简容他们三人,坐在那里微微一笑,好像古画上的美人活了一样。她丹唇轻启,极为悦耳的声音就从中流溢而出:“闻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可是这声音在碧衫男子听来真不亚于魔音,他似乎极为不耐地皱了一下眉,冷冷道:“你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那女子幽幽地叹息一声,“多少人巴不得我能望他们一眼呢,只要远远地望他们一眼,他们就沉陷其中了。而你,却把我的到访视为纠缠,你为什么对我总是这样一副态度呢?”
碧衫男子说道:“第一,只有朋友相见,才能称作到访;第二,未经主人同意擅闯其宅,是贼盗所为;第三,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第四,我这儿永远不欢迎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这番说得干脆利落一点情面都不留。
坐着的女子还未开口,她身边站着的两个人就喝道:“大胆,敢说我们居士是贼盗!”
碧衫男子只冷冷看着她们,并不说话。
古画美人幽幽地说:“其实我也不愿意一直这样追着你不放,每次被你这样毫不留情地驱赶,我都觉得自己的尊严像地上的泥土一样一钱不值。可是你知道的,我有不得不找你的理由,所以只要你一天不答应,我就会这样一直追着你不放,直到你松口为止。”
听了他们这番对话,简容险些惊掉下巴,自忖,原来这古画美人是看上了那个什么闻公子,所以才追着他不放的,只可惜,女有心郎无意,这笔桃花没有戏。
碧衫男子的眉尖跳了一跳,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就算你一直这样缠着我也不会答应。”
“难道你连你师弟的死活都不顾了吗?”古画美人悠闲说道。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你若是伤了他一分一毫,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的。”碧衫男子有些怒了。
古画美人却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不会饶了我?我需要你饶吗?虽然我对你没有办法,但是同样的,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碧衫男子铁青了脸。
“放心,我还没有把你那师弟怎么样,你不用这样看我。”古画美人说道:“但是呢,你如果不答应我的请求的话,我保证我有一千种手段让人只想自己尽快了结了自己。”
她笑起来真是美如落梅,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
“怎么样?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先让我看一眼我师弟,只有确认他还好我才才跟你谈接下来的事。”碧衫男子妥协了。
古画美人爽快说道:“没问题,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你那好师弟。”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你一个人跟我去就行了,让其余的人留在这里。”
碧衫男子一口否决了:“不,他们也要一起去。”
古画美人询问地挑了下眉毛,碧衫男子于是解释道:“他们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古画美人想了一下,点头说:“那好吧。”
他们离开了溪边的那几间房子,沿着溪流走了一段,最后来到了一片不大的松林里。
古画美人走在前面,他们几个跟在后面。松林里落了一地的松针,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响。
到了一处相对空旷的所在,古画美人指着一个全身被缚躺在地上的人说:“你看,你的好师弟不就在那里吗?”
碧衫男子一看见在那边地上躺着的正是自己的师弟,于是怒视着古画美女:“他这是怎么回事?”
古画美女娴雅地理了下自己如云的鬓发,道:“你倒真是关心你的师弟啊,不知道他如果醒来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感动得不知所言呢。”
碧衫男子提高了声音:“我问你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古画美女悠然说道:“明明是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却一遇到你师弟的事就急得失了分寸,可真是叫人惋惜。我说了我没有把你那师弟怎么样,他只是暂时昏迷了而已,不信你自己过去看看便知。”
碧衫男子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走了过去。
在他的手刚碰到他师弟时,他就发觉了不对,于是急忙将手给拿开,但还是晚了,一缕青色的烟雾居然从他师弟衣服上逸了出来,然后像被什么引导着一样,极快地从他的手掌钻进了他的血脉里。
他顿时浑身瘫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古画美人看着碧衫男子成功地中了她的圈套,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这入烟柔果然好用,我以后可得多多备上些才好,万一碰到了像你这样难啃的硬骨头,那它就能派上用场了。”
碧衫男子在地上问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古画美人说:“我不喜欢事情的变数太多,所以直接把你们两个抓起来去见你们的师父,那岂不是比起直接用你师弟威胁你更有效?怪只怪你自己太过鲁莽大意,这才中了我的圈套,可怨不得别人。”
碧衫男子知道自己现在已是完全处于下风,所以索性懒得再跟她说什么了。
古画美人本来想多欣赏一下他气急的样子,可是那人偏不肯遂她的愿,于是作罢,只从袖子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铜镜,对他说:“你们师兄弟二人就暂时在这虚空之镜中待一会儿吧,等见过了你们的师父,达成了我的心意,到时自然会放了你们。”
说完,她对着镜子念起了咒语,然后那面小小的镜子开始不断变大,待到大如银盆之时,它就绕着那对师兄弟不停地旋转,镜子旋转得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让人看不清那是一面镜子了。半刻钟之后,那面镜子终于停止了旋转,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飞回到了古画美人的手里,只是,地上已经完全不见刚才那对师兄弟的踪迹了。
简容韩济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宝物,一时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画美女收拾完了碧衫男子,这才转向简容他们二人,看见他们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不禁掩口笑了起来。
她将镜子收回袖中,笑着问二人:“这个镜子很神奇是吧?”
简容韩济这才回过神,点点头。
古画美人巧笑倩兮:“我当时为了得到这个镜子也花了点功夫呢,太多人想得到它了。并且就算现在得到之后,还时不时地会有人会来抢,这可真是让我头疼不已呢。”
简容想了一下他和韩济现在的处境,觉得应该是变好了的。
于是他对古画美人说:“我们和那对师兄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古画美人微笑:“知道。”
简容:“我们是被刚才那个人给抓来的。”
古画美人:“哦?”
简容:“他还打伤了我的同伴。”
古画美人:“哦。”
简容:“那美人姐姐我们就在此别过吧,我们还要带同伴回去疗伤呢。”
古画美人继续微笑:“不行。”
简容:“……”
古画美人还是将他们带回了溪边的小屋里。简容他们曾试过反抗,但是没想到这些女人比碧衫男子还要狠,直接将他们修理了一顿,并威胁说要是不听她们的话,就把他们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小屋内,古画美女先是悠闲地喝了杯茶,然后才对简容他们说:“你说你们是被那个闻如钦抓来的,他为什么要抓你们?”
简容说:“因为我们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
“哦,是什么秘密?”
“他这个人居然在客栈里偷看别人姑娘洗澡。他怕我们宣扬出去,所以就把我们带到他这里囚禁起来了。”简容胡说八道了一通。
“如果是怕你们宣扬出去,怎么不直接杀了你们?”
“他这个人有个奇怪的规矩,就是如果有人能在他手下过一百招的话,那他就不杀那个人了。”
美女似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算了,我也不在意你们之间的过节,但是呢,白白送上来的人,不用就太可惜了,所以你们就留在这儿替我干几天活吧。”
简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一个女人的监督下做着裁衣服的活计。
看着那几乎堆满了房间的布料,简容拿着剪刀的手禁不住小小地抽搐了一下。
“注意一点儿!”站在一旁盯着他们干活的女子眼睛尖得很,看见简容有些心不在焉,便立马呵斥:“你要是再剪坏了你手上这一件,你们两个今天就别想休息了。”
简容苦着脸说:“姑娘,你叫我们一个男人做这样的活计,怎么可能做得好?留着我们只会白白剪坏了这些缎子,不如你们就发发好心,放了我们吧。”
韩济活了三十多年,连剪刀都没握过几次,这次居然被逼着裁衣服,也是颇为无奈:“姑娘,我们是真的做不来这个,你放了我们,我可以请人帮你们做。”
被他们请求的女子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又不要你们上天摘星星摘月亮,只是叫你们照着图纸上的样子裁几件衣裳而已,这点子事情都不会做,还好意思在这儿大呼小叫。我知道,你们必定是觉着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能干这些女人做的活计,但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等你们把这些图纸上的样子都做了出来,我们自然会放你们走。”说完,就将一大叠图纸扔给了他们。
“几件衣裳?你们看看这叠图纸有多少张,还说是几件衣裳?”简容指着案几上的那堆不下百张的图纸说,“冒昧问一下,姑娘你们到底是干嘛的,为何要裁这么多衣裳,难不成你们是开成衣铺的?”
“开成衣铺又怎样?你们有时间在这儿抱怨,还不如速速干完这些活儿呢。”那位姑娘板起脸说。
原来真的是开成衣铺的啊!
“你们既然是开成衣铺的,那为何要我们两个外行人在这儿替你们干活呢?我们白白剪坏了这些布料,你们不是要亏钱?”简容真是想不通她们到底想的什么,怎么会让他们两个男人在这里帮她们裁衣。
“哼,居士要你们这么做自然有她的意思,你们别偷懒,赶紧把今日份的做完,我也好跟居士有交代。”那位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找了把尺子去量他们已经裁好的衣服。
简容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手上的工作。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简容又忍不住问道:“我们那个受伤的同伴,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拿着尺子忙碌的姑娘连头也不抬,“你们运气好,碰上我们居士心情不错,你们那个受伤的同伴,已经被我们居士带到房中治疗了。”
“你们居士会医术?”韩济问。
“岂止医术?我们居士山医命相卜无所不通,说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也毫不为过,可惜你们这些男人,都只顾垂涎她的美貌,无一个识得她的真本事。”那姑娘说起她们居士,倒是很为自豪。
“你说她这么好,那她怎么非要缠着那个什么,闻公子呢?不过是长得略微俊俏些的男人,她竟然这样穷追不舍,别人都说了不愿再与她纠缠,可她偏要追着不放,像她这样一个美人儿,这么做未免有失矜持。”
“放屁!”那姑娘听了简容的话。立马柳眉倒立,“你想到哪里去了,她追着那个闻公子,绝不是因为恋慕,而是因为她有不得不达成的心愿,她那样一个人,现在却要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我想想都替她难过。”
简容想,哪里低三下四了,那个古画美人收拾那对师兄弟收拾得那么干净利落,明明占尽了优势好吗?但他这话肯定不能对面前这个异常崇拜她们居士的小姑娘说,于是略略低下头,去看案几上的图纸。
韩济却很好奇,问:“什么心愿?”
那姑娘却不愿意答了,只说:“与你们无关,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问那么多干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和几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