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数百步就到出口了。”那较为温柔的少女跟众人说。
出口在望,大家都打起了精神,只想早早出去。
几百步后,果见一扇石门横在面前。那温柔少女从袖中取了一枚玉珏出来,放置在门上,然后双手结印,石门竟慢慢从一侧打开。
石门开到一人宽左右就不再动了,少女收回玉珏,然后招呼众人出去。
简容心想还好自己不是个胖子,不然这门开了也出不去,也不知道谁造的这个门,跟胖子有仇似的,忒缺德了些。
四人出来后,少女又关上了这门。从外面看,实在看不出这是个门,只会觉得这就是块大点的石头,上面还有藤萝掩映,青苔遮挡,隐蔽工作着实做得妙。
此时天色已是渐渐露白,只是这岭上树多草深,因而四周还是一片黑青。简容用手拨开挡在他身前的枝蔓,那枝蔓上的露水承受不住,纷纷坠了下来,一下就打湿了他大片衣袖。
他认得这里是鬼母岭山腰处,所以心里一下轻快不少。
金陀甚是感激之前在甬道中救他的那位少女,就对她说道:“这山上路不好走,而且露水又重,我来背你吧。”
那少女温柔推辞道:“多谢你了。不过这点山路我还是走得了的,不用麻烦你了。”
金陀听她这样说只得作罢。
“也是奇怪,我们进去的时候一个机关也没触发,怎么出来的时候就接连触发墓中的机关?而且什么时候触发的我们完全都没察觉到?”那夜明珠少女一边折了串缀满红色果子的枝条在手里把玩一边问道。
“兴许是轻重有异也未可知。”简容答道。
“说不准还真是,我二人体格较轻且有练过纵身术,固来时路上并未触发机关,而出来之时却是与你们同行,轻重有变,这才触发了机关。”夜明珠少女拍手道:“只是,什么时候触发的机关我们竟一概不知!”
“就是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发了的机关才可怕,叫人没有防备。俢这墓的人也是个奇才了,想法竟然和我不谋而合。”
“还好意思夸耀自己,你这张乌鸦嘴以后还是少说几句吧,免得又给自己招麻烦。”
“这聪明人想到一块去了也是情有可原,怎么能说我是乌鸦嘴呢?”
“哎呀,这里怎么有乌鸦在叫?”
“唉,算了,好男不和女斗,就让你占点口头便宜好了。”
一行人打趣斗嘴着就下了山。
东方已经是红云灿灿旭日将升。
靠山脚处有一条不算窄的小径,沿着小径往前走两百来步就有一个池塘,池塘里还有些残荷。
夜明珠少女看见这里有个池塘,立马心下大悦,再一看那池塘水还算清澈,就更欢欣了。
她喊另一个少女过来:“媋,你看,这池塘水还挺干净的,我们先在这里洗洗吧!这会儿灰头土脸的,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叫花子进城呢!”
有穿得这么体面还带夜明珠的叫花子么?简容腹诽道。
那个叫媋的少女应了一声,转头对简容他们说道:“二位要是还有别的事务在身,我们不妨就此别过。一路多有照应,我们姐妹在此谢过。”
这位言谈之间就比那位夜明珠少女要来得稳重妥当,一路上明明是她们姐妹照应了他们二人不少,甚至还两次救了他们的性命,现在话却说得如此客气,不矜不骄,让人好感顿生。
简容辞道:“哪里哪里,我们二人还要感谢你们姐妹的救命之恩呢。我们也不急着赶路,就在这儿歇歇脚好了,顺便还可帮你们照看着些。”
“正好,帮我看着这面具,要是丟了,回去我少不了又要挨骂了。”夜明珠少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说完,就伸手摘下了白玉面具。面具下是一张俊俏明丽的少女脸庞。
虽然简容心内猜想过她定是位容貌不俗的姑娘,可此刻见到真容,还是觉得眼前生辉。
她一点也不客气地把面具交到简容手里,想了想,又摘下腰间的夜明珠,装在一个精致小巧的荷包里,一并递给了简容。
“我叫简容,姑娘怎么称呼呀?”简容在她将走时问了一句。
“我叫嬑。”她答道。
在媋和嬑两姐妹梳洗时,简容和金陀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拔地上的小草。
大约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她们姐妹二人终于梳洗完了。
她们没有再戴上面具,而是把面具别在了腰间。
简容好奇道:“你们都带个面具干嘛?怕被人劫色?不对呀,要说怕被人劫色,之前荒山野岭大半夜的,半个人都找不到,实在没必要带个面具吧。”
“呸,你才被人劫色呢!”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媋笑着拍了拍嬑,然后才不徐不疾道:“这面具,是我们族里用神玉制成的,有辟邪的功效,所以我们才在墓室里带了这面具。”
“那敢问姐姐你们仙居何处?”简容又接着问道。
“我们是宸遗郡人士,家住小余山。”兴许是看出他们并无恶意,媋笑吟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和金陀无家无亲,四处漂泊,将来若有机会,还要上小余山拜访二位,以谢今日的救命之恩呢。”
二人边说边走,不觉来到了岔路口。
“不知二位欲往何处?”媋停下问道。
“我们……南行。”
“跟我们正好反向,那便在此别过二位了。”
“嗯,别过。”
四人道了别,便各择其道了。
金陀走两三步便要回头看一看,简容不觉好笑,道:“索性站着别走了,看够了再走,脖子都扭断了!”
金陀果真停了下来,小片刻后,他颇为失落地对简容说道:“看不见了。”
简容边走边安慰道:“别垂头丧气了,改天我们去小余山不就可以见到她们了吗?”
“真的?”
“你还信不过你老大我吗?”
“信得过!信得过!”
“嗯,很好。”
“老大,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你肚子饿吗?”简容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他一句。
金陀摸了摸肚子,好像确实是饿了,于是照实说道:“饿。”
“那我们这就去捉只兔子打打牙祭。这地方山上兔子好像还蛮多的。”
二人说罢都是雀跃不已,脚下不禁又加快了些。
“老大,你裤脚都烂了。”
“不妨事,等进了城里,我就买一身好衣裳穿穿。也给你买一身新衣裳。”
“可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傻,我们不是在墓里拿了一些宝贝吗?等把这些宝贝一变卖,不就有钱了?”
“那些宝贝老大你不是都扔了吗?”
“没全扔,我还留了两样呢!”
金陀瞪大了眼睛,扯住简容道:“之前墓室里那位姑娘不是说,这些东西被下了尸蛊吗?老大你怎么还留在身上,万一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你怎么办?”
简容却是毫不在意,道:“你信她的鬼话?”
金陀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简容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微微笑道:“你觉得别人姑娘是好意,不可能骗我们对吧?你呀,就是心太实,不过你这样倒也有这样的好处,想的少,烦恼就少,世上不知有多少烦恼都是想出来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她说的话。她只问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拿的东西,也只叫我扔掉那些东西,可是我们明明有两个人,她如何就断定东西都在我身上?这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在主墓室里的情形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金陀张大了嘴巴。
“而且,我在想,她们在主墓室出现的时机是不是太过巧合?刚好就救了我们?但如果是她们早就在那里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还有,这一路上,她们都不曾问我们来意,这也许是她们听到了我们的言谈,早已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的,故而不再相问。”
简容拾起路上的一根枯枝,看了看,又扔了,继续说道:“若是我们拿的那些东西真被下了尸蛊,如此凶物,她为何不一早说清楚,偏要等我们快出来时才相告?所以我猜,她大约是不想我们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才骗我们说这些东西被下了尸蛊的。”
“那老大,要是没尸蛊,你干嘛把那些宝贝扔了呢?”金陀不解问道。
“第一,盗人财物,就算那人已经死了,这还是不对滴。所以那姑娘叫我把东西扔了,我怎好意思不扔呢?第二,人家姑娘编了这么大个谎教我上当,我也不好意思拆穿不是?所以配合一把咯。第三,东西呢,我也没全扔,还留了两样呢,够我们快活一阵了。”
简容说完,就欲去怀里拿出私藏的东西来。一摸不禁脸色大变。
金陀看见自己老大突然停了下来,就问道:“老大,你怎么停下来了?”
简容没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她们现在应该还没走多远吧,金陀,走,我们去追上她们!”
“她们?”金陀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们”是指谁,立刻欢欣起来:“好啊,老大!”
天色已经是大亮了,两个容色绝佳的妙龄少女并肩而行,不免引来路人的频频注目,但她们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媋对嬑说道:“方才在墓中,你为何要骗他们说那些东西被下了尸蛊?”
嬑盈盈一笑,越发显得鲜妍明丽:“不这么说,他们哪里会乖乖把偷走的东西放下?不过,他也不见得信了我说的话就是了。”
“何出此言?”
“那个叫简容的少年郎可不简单,心思剔透得很,他明知我是唬他的,也不当面揭穿,只装作信了我的话把身上的东西放下了,自己却暗地里私藏了两件。”
“你怎么知道他有私藏?”
“你看看这是什么?”嬑从衣袖里拿出一只玉簪并一个金环给媋看。
媋和她一起长大的,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所以,你又从他身上把他私藏的物什给偷回来了?”
“这本来就是咱们老祖宗的东西,现在到我手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嬑振振有词道。
媋拿了那个金环在光下细看,只见通体灿灿如霞光四耀,云纹缕缕若鸾凤将飞。心下喜欢,不禁赞道:“这东西倒是别致得很。”
“你要喜欢,就送你好了。”嬑说道。
见媋想要推辞,嬑忙抢先一步把金环强带在了她手上,道:“既然戴上了,那这个就是你的了。”
媋看了看自己手上,一时无语,又想到她们现在这样像是在分赃一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嬑见她笑了,自己也不禁笑出了声。
“东西我们已经拿到手了,接下来只要再找到那个人就算任务完成了吧。一座城也不过那么大,找个人应该不会太难。”
“话是这么说,但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啦!你说话越来越像婳姑姑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护城河。过了护城河,是一座十分雄伟的城楼,那城楼上悬着三个苍劲古朴的大字——青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