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鱼匆匆回到茅草屋,拿出木簪子,撬了那古树皮,取了那“百花酿”。胡乱扯下了布盖子,正待伸手捞出前几日串好的山茶花时,一道奇异的青光照在了干裂的手背上。长鱼眼睁睁看着指骨在吱呀生长,原本那不健康的惨白肌肤像是喝了水,咕噜噜变得红润有光泽。
糟糕,身体还在生长!体内的封印很快就被冲开!长鱼顾不得那山茶花,一股脑便冲进屋内。刚把门关上,刺啦啦的声音响在耳边,衣服被迅速成长的身体撑开了,碎布落了一地。
“怎么办?怎么办?”长鱼光着身子在这个极尽简陋的草房内打着转,她实在找不到可以蔽体的衣物。正逢深秋十月天,夜来得急,寒来得深,她再大胆,再能受寒,也着实不敢裸着出去。
打着转到了床边,长鱼才想到被子这个好物料,旁人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却是心急穿不了长衣裳!将被子裹了两周身,长鱼这才开门出去拿回了那串山茶花。浸泡过后的山茶花艳丽无双,长鱼刚将它戴在了皓腕上,他便与之前皓腕上的海棠花彼此纠缠,眨眼间这海棠花便花作一缕香魂入了山茶花内。长鱼唇角微勾,“果然是我的新宠爱!”
长鱼也不敢多待,幸亏夜色已深,她便携着墨兰花,裹着红霞被出了去。不出她所料,一盏茶的功夫,屋外的结界已然被破。
快出村口了,身后忽而一个惊恐的声音传来“谁”?
走得太急,长鱼未注意到这边还有人,可这儿不正是枯枯儿的家吗?长鱼估摸着这声音是从左手边传来的,便朝着北面走近几步,待到距离合适,正好看清女孩儿面庞时,长鱼心中一喜,又是走近几步,压着嗓子说:“枯枯儿,是我!你可能拿几件厚实的衣服与我穿穿,裹着个被子赶路委实不方便。”
枯枯儿却是没听清她说的话,亦是上前两步,这才看清眼前人的容貌,发现是个女子。枯枯儿瞧着这张脸便呆了半晌,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是抬头寻那天上的玉石盘子,嘴里咕哝着:“这么好看的仙子可是从那月亮里走出来的,独独入了我的梦!不对啊,我刚如厕完,这周公就邀我进梦了?”
长鱼瞧着枯枯儿这副模样,心中觉着好气又好笑,自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不再是个黄毛小丫头,也不怪这枯枯儿认不出来。想着一时半会也与她说不清,不如将计就计,解了这燃眉之急。
脚上还沓着阿爹的破草鞋,长鱼默默将被子往下拽了点,背角曳地,微曲的脚趾头钻了进去,如此,作为一个仙子的形象应该不至于那么糟糕了!
“小儿,你便是那枯枯儿吧?”长鱼扯了个长久的微笑,好久不曾这样笑了,嘴角的皮肉都在细细抽搐。
枯枯儿听闻仙子清冷的声音飘来,一个哆嗦便伏地跪下,战战兢兢道:“枯枯儿有罪,刚拉完肚子还没沐浴更衣就来接见仙子,着实坏了这周遭的气味,该死!该死!”
长鱼闻此,板了板身子,正言厉色道:“谅你也是无心之过。我本不该出现在西远族管辖的凡间,却在云端琼楼上见着这凡间疾苦,忍不住下凡渡几个可怜人。现如今发现一妇人,食不果腹,衣不裹体,赤脚难行。便向你讨要一身衣裳,一双布鞋,记你个无量功德!”
枯枯儿又是俯身一叩,不作多想,道了声“是”,便进了屋,见爹娘已然熟睡,想着仙子又是“微服私访”,就没叫醒他们,端来烛台,蹑手蹑脚取了阿娘放在床角的外衣,又从箱子里拣了阿娘平日里未舍得穿的里衣。还差双布鞋,枯枯儿在箱子里翻找着多会,突然想到了什么,三指并叩,敲着脑袋,骂了自个儿句“笨”!便怀揣着衣物,猫腰拾了床下的布鞋,就急急退了去。
见着枯枯儿出来,长鱼眼中忍不住的欣喜,心中说不尽的感激。枯枯儿将衣物高高举至额前,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细微的喘气声:“还请仙子过目,仙子大慈大爱,小人日后也定会效仿一二!”
长鱼并不方便从被子里掏出手来,便与枯枯儿说道:“如此甚好,你且将这衣物放下,回去歇息吧!”
枯枯儿腾出只手来将旁边的石凳拂了再拂,方放下衣物鞋子,道了声:“小的告退”便回了屋。
眼下犯难的事又来了,这换衣服没个合适的地儿呀?思前想后,长鱼索性一手抓牢了棉被,一手抱紧着衣鞋,快步走出了村外。
待到狗吠声远去,长鱼已经来到了村外十里处的墓林。总算是松了口气,天时地利都有了,人和嘛······就差她了,此处换衣服再合适不过!
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已是月黑风高。凡人的衣服果真繁琐,裤子是扒拉上身了,可这上衣却始终摸不着门路。一只手好不容易从袖管里伸了出来,却是左手入了右袖,全是白搭!
长鱼抬头仰望着长空,算了!一丝光影都不显现,索性闭上了双眼,摸索着将地上的一坨被子铺展在地上,自个儿打着赖坐了上去。心想着也不能如此耗下去,管它左袖右袖,胡乱的就在身上扒拉,不曾想歪打正着,正合适穿上!长鱼禁不住叹了口气:“真不是个容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