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的存在,时时刻刻勾起秀容对文斌的回忆。她时而觉得雪峰就是文斌,时而又觉得不是,她因此忽喜忽悲。
她曾经无数次想忘记文斌,无数次想好好和雪峰过日子,可是,只要一看到雪峰,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文斌。就这样秀容的初衷,走着,走着,就弄丢了。
秀容感觉自己对文斌的爱,是深入骨髓的,她对文斌的思念,就像鬼魂附在她身上一样,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
当雪峰悠悠地吐着烟圈时,秀容马上就会暗自说道:这不是我心中的文斌,文斌是不会抽烟的。
当雪峰开口说话时,她又恍惚觉得,她的文斌又回来了。那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是那样的富有磁性,仿佛要把她融化一般。
当他们俩互相打趣时,秀容又愣住了,不,这不是我的文斌,我的文斌,不是这样和我开玩笑的。
文斌大秀容七岁,和秀容打趣时,就像父亲教育孩子般。
秀容也不知,是因为自己从小缺乏父爱,还是因为什么,她有一种深深的恋父情节,反正她喜欢文斌和她打趣的方式。
而雪峰和她嬉闹相互追逐时,当雪峰抓住她,却总是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还有,雪峰喜欢喝酒,而文斌却很少喝酒。
就这样,秀容的眼里时而放光,时而又黯然失色。
雪峰像文斌时,秀容就觉得,她是和文斌在一起,她就快乐,就对雪峰好,就容光焕发,反之,则不然。
就连秀容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复无常,就更别说雪峰了。
当雪峰看到,秀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担忧地问秀容原因,秀容却总是闭口不说。
雪峰感到了他们的婚姻大厦,在摇摇欲坠,心中虽然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
秀容单独一人在家的时候,她会在某一瞬间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秀容觉得愧对于雪峰和女儿,自己不但害了雪峰,还害了女儿。自责和愧疚,时刻围绕着她,啃噬着她的心。
但是,秀容感到,她自己的一切反常行为,都是情不自禁的,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和举动。她像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中,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秀容和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蒋海波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他们俩无话不谈。
自从她和雪峰结婚后,她和父亲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她也渐渐理解了父亲,于是他们彼此也经常走动起来。
今年,蒋海波刚好满十八岁,马上就要高考了。由于学习很紧张,最近他也很少来姐姐家,因而,他根本不知道姐姐家的状况。
直到高考前,姐姐秀容一家人来看他,他才发觉姐姐脸色苍白憔悴,骨瘦如柴。蒋海波在看到姐姐的一刹那,他差点儿没认出姐姐来。
蒋海波的心不由得一紧,他用怀有敌意的眼神,看了看雪峰,没好气地问雪峰道:“姐夫,你是不是欺负我姐姐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消瘦和憔悴。”
秀容看了看满脸愠怒的弟弟,赶紧打圆场,接过话茬说道:“海波,别乱说,你姐夫没欺负我,是我自己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别担心,我没事的。”
“姐姐,你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到医院去查查。”海波看了看秀容,担忧地说到。
“海波,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真的没病,你就别担心了。”秀容轻轻地,拍了拍海波的肩膀,微笑着说到,眸光闪烁,眉宇间似乎掩藏着什么。
雪峰听了秀容和海波的对话,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似乎想告诉海波什么。他沉吟片刻后,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雪峰眉头紧蹙,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暗自思忖,不,不能告诉海波,怕影响海波高考。
雪峰想到这儿,也附和秀容违心地说道:“海波,你姐姐真的没事,她是饿瘦的,她想减肥,中午经常不吃饭,只吃一个苹果。”
秀容和雪峰相视而笑,彼此都心知肚明,都是为了不影响海波高考,扯了个善意的谎言。
“姐姐,你总这样,怎么行,身体受不了的。再说,你已经瘦得有些病态了,你要答应我,从今天开始,要好好吃饭。”
海波疑惑地看了看秀容和雪峰,说到。他似乎不太相信,姐姐是因为减肥才这么消瘦。
“海波,姐姐听你的,从今天起,姐姐就好好吃饭,不再减肥了,你就放心吧!”秀容看了看海波,故作严肃认真地说到,眸光游离。
秀容说着,看了看雪峰。雪峰心领神会,马上也附和秀容说道:“对,海波,你就放心吧!从今天起,我来监督你姐姐,不再让她减肥。”
海波听了姐姐和姐夫的话,心里似乎宽慰了很多。
蒋海波高考过后,雪峰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了海波,他把他和秀容最近的生活状况,以及秀容那些莫名其妙的表现,全告诉了海波。
他要海波劝劝秀容,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还要海波,替他问问秀容反常的原因。
可就算海波一哭、二骗、三哄,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无济于事,秀容仍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海波只好垂头丧气地,向姐夫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那天晚上,秀容可能是因为长期的失眠,一上床就睡着了。
而雪峰一直在想,秀容那些莫名其妙的反常行为;
想秀容的异常表现,是从何时开始的;
想他们的婚姻生活,以后将怎样继续走下去;
想秀容反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想他们夫妻间是何时有了嫌隙。
正在雪峰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之时,传来了秀容模模糊糊的呼唤声,雪峰想听清秀容到底在说什么,他凝神屏气地听。他感觉,秀容似乎在呼唤着某人的名字。
秀容的呼唤声含混不清,模模糊糊,雪峰没有听清,秀容在呼唤谁的名字。
但雪峰敢肯定,秀容绝不是在呼唤自己,也绝不是在呼唤女儿。那会是谁呢,反正那名字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声音里充满了柔情和爱意,一股强烈的嫉妒,向雪峰的心头袭来,他更睡不着了。
雪峰暗想,注定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呀!幸好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要不然就惨了。
第二天,雪峰起得很早,他一夜未眠,他做好了早餐,等秀容起来吃。
在吃早餐时,雪峰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秀容,你昨夜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我听到你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你是在叫谁呀!叫得那么温柔。”
秀容惊愕地看着雪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手脚有些冰凉,她内心如波涛翻滚,可表面却装着异常的平静。
秀容心里很明白,她自己的反常都是因为,太思念文斌造成的,还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拿雪峰和文斌作比较。
她搓了搓脖子,注视着雪峰的眼睛,仔细观察着雪峰的脸。
以她对雪峰的了解,雪峰肯定没有,抓住她的什么把柄,否则绝不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雪峰,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没有叫别人的名字,是你听错了。”秀容看了看雪峰,微笑着说到,眉宇间似乎掩藏着什么,温柔的嗓音没有一丝底气。
秀容说完,心里暗自思索着什么,雪峰也开始沉默不语。
他们夫妻二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屋子里静得,掉下一颗针的声音也能听到,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好在今天,女儿在家,这时妧妧才睡醒。
她拖着拖鞋,啪嗒,塔啪,地向雪峰夫妇走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走,一边说道:“爸爸妈妈,你们起得这么早呀。”妧妧的出现,才打破了那沉闷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