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斌拿到离婚证的那天,他激动不已,拿着离婚证的手禁不住地颤抖。他盼这天盼得太久了,仿佛是几百年。
手里拿着的也不是一个证明,而是他通往幸福的阶梯。
他在心里直呼,秀容,你知道吗?我已经自由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甚至幻想着,与秀容相见时相拥而泣的场景。
文斌回到单位后的第二天,就心急如焚地踏上了,去秀容家所在的那座城市的列车。
他这天打扮得很精神,黑色齐膝的羽绒大衣下是一件雪白的毛衣,一条黑色裤子,一双泛着光亮的黑色皮鞋,脖子上戴着一块灰色围巾,手上还戴着一双黑色的真皮手套。头发蓬松浓密,两眼放光。
他那伟岸的身躯和那黑色的羽绒大衣简直是绝配,显得更高大更挺拔了。
那毛衣的白色和羽绒大衣的黑色,把文斌的气质完全烘托了出来,给人一种年轻、活力四射的感觉。
文斌走起路来,两手自由协调地前后摆动着,围巾随风飘动,是那样的英姿飒爽,又是那样的风流倜傥。
文斌下了火车后,打了个出租车,能直接把他送到秀容家门口。
坐在出租车里的文斌,看着车窗外的漫天大雪,他一丝寒意也没有感觉到。大抵是被马上就可以看到日思夜想的她,的喜悦赶得无影无踪了。
他设想着见到秀容时说的第一句话;设想着秀容在见到他时的表情;幻想着他们是怎样的拥抱;怎样的喜极而泣。
当文斌下车时,看到秀容家门上贴着一个大红双喜字,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秀容是不是已经嫁给别人了,不,绝不会,自己和秀容是那么相爱,怎么可能。
难道是秀容没在这儿住了,把房子租给了别人。否则,门上怎么会有双喜字,种种疑问和假设涌上他的心头。文斌暗自思忖着。
来这里之前的那种欢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文斌开始患得患失。
那门上的大红双喜字,对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不知是在某一瞬间,他的双腿仿佛被绑上了千斤的重担,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他到门的距离大概有二十米不到,他走了六年,才走到这里。但那门上的大红双喜字,仿佛把那段距离拉到了千里之遥。
文斌很费劲地用碎步向前挪动着,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就像一只受了伤的企鹅,走得又小步又艰难。
他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既希望那段距离长些,再长些。他希望晚一点知道,那令他绝望的消息。
又希望那段距离短些,再短些,他更希望能早点见到,那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他终于走到门边,他扯下右手上的手套。一股刺骨的寒风袭上右手,一股透骨的冰凉由手窜到了全身。
文斌举出的右手刚要触碰到门的一刹那,他的手停在了空中,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他想了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扣了扣门,没有动静,他又扣了扣门。
这时,一个老太太打开自家的门,蹒跚地走了出来,她看了看文斌,疑惑的说道:“雪峰,你没带钥匙吗?秀容出去了,不在家。到我家去坐着等她,外面太冷了。”
“大妈,你认识我?”文斌纳闷地看着那老太太说道,磁性的嗓音里充满了好奇,眸子里尽是迷惑。
“雪峰,你今天怎么了,把我当老糊涂了,你和秀容九月份才结婚的呀!”那老太太困惑地看着文斌没好气地说到。
文斌听完这些话后,脸一下子刷白,差点跌坐在地上。他禁不住浑身颤抖,特别是那两条腿打颤得厉害,它们左右抖动着,相互攻击着,像两个决斗的武士,非把对方打倒才肯罢休。
他扶着房子的砖墙站了好一会儿,等到两只脚不再那么颤抖后,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院子。他感觉心仿佛在被什么啃咬着,针刺般的疼痛。
真是造化弄人啊!当自己和秀容经常在一起时,自己的身上却有沉重的枷锁束缚着。
让自己不能心安理得,堂堂正正地和秀容相处。就像站在悬崖峭壁上的人,小心翼翼,不敢踏错半步。
可是,当自己经历千般磨难,万般苦楚,去除枷锁后。却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叫他情何以堪。
当他精神饱满,满怀希望地来寻找秀容时。却得知秀容已经和别的男人结了婚,难道就连上天也在惩罚自己吗?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秀容早不结婚,迟不结婚,偏偏就在自己解除枷锁之前结了婚。难道命中注定今生自己和秀容,真的有缘无分。
文斌的双腿如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他曾经设想过,和秀容相见的各种可能发生的场景,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天也快黑了,雪越下越大,像一片片鹅毛在空中飞舞着,飘在文斌的头上和眼睫毛上,落到文斌的脖颈里,文斌的头上和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冷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透骨的寒风从袖管里,脖颈处钻进人的身体,顿时让人感到蚀骨的寒气传遍全身,令人打颤。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有的把手插在衣兜里,紧缩着身子倒着走;有的把大衣裹得紧紧的,刺骨的寒风让他们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也有一两个不畏严寒的小孩,在雪地里堆雪人。
“为什么,老天爷,你要这样惩罚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文斌声嘶力竭地喊着,咆哮着,直到喊得嗓音沙哑,再也发不出声。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向歇斯底里的文斌,投来好奇和迷惑的目光。
文斌似乎对渗人的寒冷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脸色苍白,眸子空洞无神,目光呆呆地盯着前方,眼珠一动不动。身旁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了,他毫无目的地在雪地中挪动着,似乎灵魂早已出窍,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他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要走向何方,跌倒了,又爬起,继续呆呆地向前走。世界那么大,文斌却再也找不到,自己向往的地方,再也找不到,能够容纳自己心灵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