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总是很短,阳光刺破黑暗,重临大地,早上的上京开始了一天的喧闹,早餐摊已经支了起来,而彻夜狂欢的人也渐渐陷入沉睡,这个城市里好像永远不会平静,白天的人,黑夜的人,就像两个世界,互相交集,却又互不干涉。
老四街却像独属于上京之外的地方,平静的巷子连行人都稀少,更不要说难得车辆,就像被人遗忘一样。
说是一条街,其实也只剩一条活巷,活巷里也只剩一个院落,不大的门口,其他都是他高高的院墙,院子身旁的的寸金寸土已经被高楼所占据,从高楼所望去大大的院子里空寂无人。
不是没有人打过这个院子的注意,300年的时间有太多穷人乍富,一步登天者。但打主意的人好多都不在了,但院子还在,所以渐渐的这里就成了闭口不谈的存在,像是只能从地图上才能找到的地方。
曹子墨感觉像是在这个院子生活了好久,千篇一律的日常,每天充足的训练,唯一一次出门还是去体检。
熟悉的生活总是容易让人忘记时间,但曹子墨觉得并无不同,可能对比孤儿之家,只是少了些同伴的打闹,而孤僻的曹子墨,除了几个孤儿同伴,学校也无甚好友,唯一熟悉的也只是偶尔陪他训练的梁涛罢了。
屁股决定脑袋,身份的问题总是让他受到排斥,本不出众又不善交际他就更习惯封闭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当然这挡不住闲言碎语,却还能留下几分安静,他是喜欢安静的人。
对于梁涛的消失,他早有预料,头脑发热后的决定,其实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不想在呆在孤儿之家,同伴的离去就像最后的牵绊消失,他不想去上高中,然后过既定的人生,小时候的遭遇造成了他对力量的渴望,后天环境又造成了他性格的缺失,自卑像是刻在了灵魂上。
他也想出去看看,就像小说中的主角一样去寻找他的机遇。但对于他的世界,就是旧州与孤儿之家的距离,更别说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梁涛的到来,就想缘分注定,一拍即合。
上京是陌生的,新奇与害怕,在曹子墨脑中徘徊,直到走进这所院落,他空荡荡的心像是有了寄托,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自从薛平阳训练曹子墨以来,曹子墨起的更早了,一是为了和王知行学拳,老人告诉他这些只是粗浅的拳架,可对于10年只是自己琢磨的曹子墨来说亦是难能可贵了;二是每天的清扫院落,若大的院落并没有太多的工作,但寄人篱下的曹子墨依然做着力所能及的工作,虽然薛平阳已经嘱托不用再干了。
人生本就如此,机遇留给每一个有准备的人,当我们潸然而叹时,却没有看到他人为每一次机会而拼搏努力,苦心人天不负罢了。
曹子墨已经提着工具来到了后院,宽大的后院,两排空荡的武器架立在空处,粗糙的石板下不见一丝杂草,而这个季节更没有什么落叶,但曹子墨还是每天习惯来这里清扫,每当扫把划过石板上的灰尘,看着那斑斓刻痕,他就觉得他离武者如此之近,虽然他现在会的也只是几下自己琢磨的搏击技巧罢了。
后院,王知行比以往来的更早,提着工具的曹子墨刚越过院门,就看到站在武场中间的老人,今天老人格外不同,脊梁挺直,身上宽大的白袍被晨风吹的飘扬,一派仙风道骨,眼睛径直的盯着走来的曹子墨。
曹子墨放下工具快步来到王知行身前,“王爷爷。”
老人点点头,开始了行拳,曹子墨一步一行的学着,已有了几分意思。
行过一圈,老人收拳而立,对着曹子墨道:“学过击技吗。”
曹子墨摇头闷声道,“自己琢磨过。”
王知行淡淡道,“我们打一场。”不理摸不到头脑的曹子墨,沉声道,“来。”
曹子墨有些奇怪,但还是听话的向王知行试着击出一拳,王知行动都没动,张嘴呼出一口气,曹子墨就被掀飞了出去,听到远处王知行传来淡淡声音,“认真点。”
曹子墨爬起身,咬了咬牙,弓步前冲,拳撩后身,甩臂而出,一记直摆拳砸进了王知行抬起的手掌,王知行纹丝不动。
顺时,曹子墨前腿蹬地而起,后腿如金钩挂月,抽向了王知行。
不知何时已侯在一旁的薛平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嫩了。
场中,也不见王知行什么动作,搭在曹子墨拳上的手掌,轻轻向下一拨,还在空中的曹子墨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等着曹子墨重新站起,王知行平淡道:“换我了。”
随着话语,老人闲庭漫步般走向了曹子墨,缓缓抬起的手扶向了曹子墨。曹子墨抬手迎向了王知行的手掌,却失之交臂,只见王知行的手顺着曹子墨的手臂一路前行,不见什么力气,就带歪了曹子墨的身形,脚下一顿一挫,曹子墨就向前扑去,而一阵巨力从肩膀传来,曹子墨又摔在了石板上。
眼前不成正比的对战,让场外观众薛平阳不忍直视,曹子墨那拙劣手法,放在宗师级的王知行面前,连班门弄斧都算不上,偶有的灵光一闪,也只是让曹子墨摔的不那么惨。也许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在摔倒后,爬起的够快。
曹子墨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双手重重压在膝盖上,压住颤颤悠悠的腿,眯着青肿的双眼看着远处站定的王知行,嘶哄道,“来。”
王知行抽抽嘴角,其实早可以停下来,但少年一次次站起,倔强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出手也重了一些,旁边的薛平阳已经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这俩人怎么刚上了,急切道:“小子墨,可以认输的。”
曹子墨只是浓重的喘息着,好像并没有听到薛平阳的话语,王知行嗤笑一声,“认输就这么难,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望着依然坚持的少年,王知行心情越来越烦闷,一步一步踏地而过,如雷鸣乍起轰隆不停,勾手,出拳,拳风如刀子般擦过少年的脸颊。
王知行收手而立,古板脸难见一点颜色,看着依然岿然不动的曹子墨,“平阳,多教孩子点有用的东西。”
“哦,哦,是,老爷。”
见到两人终于停下,薛平阳赶紧冲到了曹子墨身边,看着鼻青脸肿的曹子墨,眼神心疼起来,抱怨起曹子墨起来,“就不能认个输。你瞅瞅,青一块紫一块的。”
曹子墨放松了紧绷的精神,才感觉身上无处不疼,望着已溜达至院门的王知行,挺直的腰背又佝偻起来,背着手缓缓而行,一时间曹子墨有些茫然,一阵晕眩,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