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讲的是1830年七月革命期间,法国人民赶走复辟的波旁王朝国王查理十世,试图重建共和国的情景。
没什么特别的,尤其在世界盛名的蒙娜丽莎也存在的馆藏之地,这幅画算不得多么值得人驻足。
只是——
“Harry父亲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上面便是这幅图的缩略画。”
余念其实是先认识的 Alain的,因为任务伤的走不动道的Alain偶遇了刚派来的无国界医生,男人怕妻子和Harry担心,便托这批中唯一一个会说法语的余念,为他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后来回到驻扎地,因为感激再加上志同道合,余念同Harry一家自是熟悉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Alain虽然是个军人,却是一个很向往自由和平的人,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死在了战场上,他痛恨着世界上所有的战争与掠夺,却无力阻止,只能拿起了枪杆,做着与祖辈一同的事业,希望能守得一方平静。
他参军前夕,逛遍了巴黎所有的景点,看着这有些绚丽刺眼的繁华,似要记在脑海般的去了一家首饰店,随手买下了这条项链。
后来身死,除了这条项链,他也什么都没留下。
而初初记事的Harry,在还不知道什么是死别的时候,拿到了父亲的遗物,他的文章还没学会怎么背的流畅,便先记住了这怀项链的含义。
项链是在卢浮宫附近的小店里买的,绘的是卢浮宫里一张画的场景。
现在,他面对着这面华丽的墙,看着父亲曾经驻足过的画像,却找不到亲人,怎么看都无端让人有些伤感。
在画面上,尸体堆积如山,正中央的女子手持步枪、挥舞着法兰西的三色旗,画中人物衣着鲜明,可以看出他们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有身穿礼服、头戴礼帽的资产阶级,也有工人装饰的战士,整幅油画给人的直观感受便是,气势磅礴,色彩与明暗对比强烈。
激昂,愤慨,压抑,却也残忍。
自古战乱无情,生离死别,徒留孤幼的不知凡几,无论朝代,无论国度,均是如此。
余念说的简单,林寒尘却是心思缜密,迅速便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所以……他是专门来看这幅画的?”
余念点了点头,“对啊,想走过Alain走过的地方,看看Alain看过的风景,这样的话,记忆便能深刻点,就不会忘了。”
余念的声音有些低,眼睛看着小男孩的背影有些出神,林寒尘听的清楚,自然也看的明白。
所以这便是你坚持学医的原因,是你明明晕车还要硬考驾照的原因?曾经挑食被余阿姨念叨的菜如今也是会吃上两口的原因?
便是这样吗?
为了口中的惦念,为了不想遗忘?
若真是如此,又怎么能狠心远离帝都,远离曾经住了十七年的故居呢……
林寒尘一直看着她,余念倒是被看的回了神,察觉到他的视线,倒是有些掩饰的笑笑,“看我干什么?一块出来的,Harry要是丢了,我可和你没完。”
余念本是想遮掩自己刚才走神的尴尬,顺嘴便打趣了两句,待话落之后才发觉说的过于亲密了些,不由的抿了抿嘴,又转了过去。
林寒尘倒是不大在意,反而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同我没完?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话说的有些无赖了些,纯然不像男人以往的性子,余念听的有些气闷,还带着些惊,干脆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不做答话。
“Harry觉得这张图很好看?”
林寒尘踱步到男孩的跟前,与他一同站在廊画下,认真的打量着这副意义非常的画作。
男孩显然没想到他会过来,惊讶了片刻便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和你念念姐也觉得很好看。”林寒尘说道,甚至还侧头看了Harry一眼,眼神认真,“准确的说,每个为理想奋斗的人都很好看。”
才刚刚7岁的Harry听得到这些还是有些迷茫,重复了一句,“理想?”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郑重还带了些庄严解释道。
“就像这幅画里争取自由的女战士,就像你救死扶伤的念念姐和你母亲,以及——维护和平安定的每一位军人,你的父亲。这个世上碌碌无为的人有很多,力量渺小的更是常态,可他们明明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脆弱,却还是走在悬崖边上,有着不可放弃的信念与坚持,这便是为了理想而活着。”
男孩眼眶本就通红,如今听到这话不知是感触还是委屈,眼睛湿润润,“可是他现在维护不了了。”
“因为他要开始保护你了。”
林寒尘放柔了声音,一只手如同余念之前在停车场安慰Harry时那样,揉了揉Harry的小脑袋,等着男孩睁着一双大眼睛灼灼的看着他后,方才继续说道。
“Harry的父亲是个大英雄,以前为了保护身处深渊的人民,现在累了,便想只保护Harry一个人了,但是这是他的秘密,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男孩吸了吸鼻子,说出的话细小如蚊,还带了丝丝的哑音,“那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念念姐的父母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啊……”
不知是男人那张温和无害的脸太过具有欺骗性,还是温柔的嗓音容易蛊惑人心,Harry倒是真有些相信的转头看着身后的余念,怯怯的求证道,“念念姐,真的吗?”
余念看着一旁眼神含笑带着抚慰的男人,明白他此刻安慰的不仅是Harry,还有她……
是了,他那般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刚才,自己那一闪而过的伤感?
叙利亚流离失所的小孩不知凡几,她会格外照顾Harry,不仅是因为她与其父母相熟,更是因为两人同病相来,她多了份感同身受的心疼。
他这个人,连关心都是这般的润物细无声,让人生不出半分的不快。
Harry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她,余念不好沉默太久,便只好走了过去,没有否认男人的话,反而继续说道,“真的,念念姐的父母在偷偷保护我,所以我这次才能活着回来,Harry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的,这是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谈到受伤的事,男孩倒是满心相信了,他的父母便是重伤不愈的,所以在男孩的心里,受伤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又或者小孩的世界总是很天真,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更容易信任些,所以觉得,余念受了重伤还能如今完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必然是有人保佑着的。
更何况——余念手上的伤痕到现在还未消,可见当初受伤的有多厉害,这便更是多了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