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未时已过好一会儿,才有婆子懒懒的进来放高代云,却看到在那红木雕成的桌子下,这新来的少奶奶早已横着睡倒在了旁边的小丫头腿上。那小丫头双眸微闭,低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咳。”婆子咳了一声。
慕青本来睡的轻,如今这轻微的一声响把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抬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婆子,立马疯了似的摇着高代云的肩膀。
高代云被摇醒,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
婆子看着她穿着昨晚匆忙换下来的不体面的宽大衣服,愈发显得瘦骨嶙峋,丝毫一点富态福气也无,心里便多了一份厌恶,不自觉站远了一点。
“少奶奶起来吧,去拜过夫人便可以用膳了。”她看了高代云一眼,便清高的抬头平视前方。
高代云颔首,只有忍着酸疼的膝盖爬起来,慕青连忙上前扶住她,两个人一起走出了灵堂。
王氏大院里的风景,白天才能够完全看个真切。真是要比高府大上一倍,从灵堂出来便是一条长长的木廊,外面假山,池塘花草一应俱全,湛蓝的天空之下,远远的几只兔子正在水边悠闲地吃草。
高代云被慕青扶着,来到诺大的石板广场,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面让她险些摔着,心里正在默默诅咒着为什么要在家里修广场,一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嗳,辞修,这该不会就是侄儿昨日娶的媳妇吧?”
高代云稍稍一愣,回头却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后,身穿深蓝色的锦袍,头上戴着镶银丝的抹额加紫金冠,正抱着手,一脸好玩的看着自己。
见高代云发愣,他看一眼自己身旁的人,歪着头笑:“你可是我侄儿昨日娶的新媳妇?”
他身旁的人微微一笑。
一道炸雷瞬间劈上高代云的头顶。
面容清秀的男孩穿着高贵的淡紫色长袍,头发扎成髻绑上了布巾,脚底踩一双漆黑的靴子,腰间挂着两枚翠绿色的玉石,正淡淡的看着自己。
是那日逃出高府路边偶遇的......那个少年!
如同小孩子般的面孔,那带着点装逼的冷漠。
是他无疑了。
高代云反应过来,微微颔首,“是,妾身昨日刚过门。”
男孩黑色的双眸深不见底,正幽幽的盯着自己。
却听到身旁十王抱着手笑着问她:“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高代云心头一凛,便缓缓的跪了下来,“不知道。”
十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还跪下?”
“只因妾身知道,敢问别人自己是谁的人,自古以来都是有地位的人。”高代云眼神中充满了生无可恋。
青石板凹凸不平的地砖,磕的本来就肿青的膝盖生疼。
十王身边的丫头看到王爷如此欺负这可怜的丑鬼,忍不住在后面小声嘀咕道,“这是十王爷,那位少将军。”
只见十王回头用袖子轻轻打了一下丫头,翻了个白眼,“哎呦,你什么都懂!”
丫头吐着舌头退后了。
少将军。
高代云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站在陈子昂身后正看着自己的楚平。
他就是那个,让高代雅目空一切,自命不凡的少将军楚平?
高府全家都以有了少将军作为女婿为荣,仗着自己是少将军的未婚妻,高代雅欺压了自己一年!不让自己吃东西,在老爷面前信口胡言,胡乱撒泼,就是这个少将军?!
这少将军......长得也太小了一点吧!倒像是高代雅的小弟弟。
想到这里,高代云忍不住想笑。
却看见楚平淡淡的问道:“昨晚为什么把我侄儿推下床?”
听到说昨晚上的事,高代云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力回答这个问题,她的膝盖有些烦躁的在地上换来换去,额头上已经开始结起豆大的汗珠。
十王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敢情是因为子胜某个地方不合你意,你一生气就忍不住把他踢下了床?”
高代云抬头死死的剜了他一眼,刚想张口,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慕青正一脸哀求的盯着自己,想到昨晚上答应过女孩的事,只得忍住了。
许久,她方淡然的说道:“平日在家里听闻,堂堂少将军楚氏与十王乃是贤德之人,不知曾得过天下多少女子的心。如今亲眼一见竟然不是君子。”
楚平挑了挑眉,向前走近一步,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为何这么说?”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古书有云君子: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如今少爷不尊崇古人的高风亮节,反而细听别人新房之事,听到了还不以清水洗耳,反而开恶劣的玩笑,何来君子?”
十王瞪大了眼睛:“你好大的胆子啊!这么对我们说话?”
楚平淡然而立,却按耐不住眼角微微的笑意,双唇微启,
“你猜对了,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空气突然降低到了零下十度,虽然已经快到中午,却冷的让人心颤。
突然一个声音救了自己,原来有小丫鬟在身后大喊,“请十王殿下安,少将军安,夫人早就摆好了一桌子菜,正等着两位爷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