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彦兵等人追了三十余里,眼见已是二更时分,申彦兵摆摆手说道:“不必追了。”
刘发道:“为何不追了?丢失玉铜录是本门死罪啊,你”,“你”尚未出口,“啪”的一声,刘发脸上着了一巴掌,顿时红肿起来,大叫道:“你打我做甚?”
申彦兵道:“你还敢和我瞪眼?你何时成了本门的人?还有你没事干招惹萧逸天的儿子作甚?”
刘发道:“我怎知道?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取他的狗命了。”
申彦兵冷笑一声,说道:“你是畏惧呼延瑅吧,就凭你?萧逸天当年可是青龙堂副堂主,葛门主的亲传弟子,代门主最倚仗的得力干将,二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你能是他的对手?”
这一席话,惊得刘发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方老爷,竟是这般人物,暗想:“我得罪了方鹤翎,若再回苏州,恐怕他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说道:“申兄弟,你可是代门主身边的红人啊,你给我求求情,让代门主收下我吧”。
申彦兵明白他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既能仗龙吟门的势力欺压良善,又能使萧逸天有所忌惮,说道:“龙吟门收人是何等的严格,能让你挂个名,已是抬举你了,别蹬鼻子上脸啊!”
刘发道:“可是我……”
申彦兵道:“你放心,萧逸天虽然厉害,却素有妇人之仁,他自诩正人君子,不屑对你这样的人动手,再说了他可是龙吟门的叛徒,加上今日之事,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
刘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以今日之事要挟他,来保全自己?”
申彦兵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蠢?我们既然找不到银面将军,就拿萧逸天作替罪羊,明白了吗?”
刘发偏着头想了半晌,忽然拍手大笑,朝申彦兵竖起大拇指道:“高啊,申大人真是老谋深算,佩服佩服。”
申彦兵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萧逸天与呼延瑅带着自己的孩子,展开轻功,约三更时分回到长虹庄,呼延瑅将一半解药给呼延芷瑶服下,又将另一半敷在伤口处,方鹤翎道:“叔父,芷瑶她……”
呼延瑅道:“幸亏大哥功力深厚,加上及时解毒,再休息几日应该便无大碍了。”
方鹤翎望望呼延芷瑶,低下头叹了口气,又望望萧逸天,有满腹的疑问,但想起这一切都因自己而起,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
萧逸天说道:“鹤翎,你和芷瑶的谋划,来福已经对我说了。”
方鹤翎低着头,抿一抿嘴,右手搓着腰带,左手提提衣服,良久才开口道:“爹,我……”
萧逸天抚摸了一下方鹤翎的头,说道:“你行事向来鲁莽且不计后果,我训诫过你很多次,你总是不以为意,若不是来福对我说明情况,芷瑶及时发了信号,你们今日恐怕就死在银面将军的手上了。”
方鹤翎道:“爹,我知道错了,可是那刘发……”方鹤翎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悉数说了出来。
呼延瑅说道:“鹤翎,你今天又惊又累的,早点去歇着吧。”
方鹤翎点点头,却仍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萧逸天已知他的心意,缓缓说道:“鹤翎,有些事我以为能够埋藏一辈子,谁知……唉,也罢,今日索性都告诉你。”
呼延瑅道:“大哥……”
萧逸天摆摆手,说道“咱们方家世居苏州,从我的祖父起,便从事商业,至我父亲已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了。”说到这,萧逸天脸上显示出自豪。
“谁知二十八年前,咱们方家尽被歹人所害,说起来都是我不好。”萧逸天说着,闭上眼睛,眼角滴下几滴泪水,方鹤翎见父亲伤心,心中亦不是滋味。
呼延瑅道:“大哥,你休如此说,若不是为了我爹,方伯父,方伯母岂会……”
萧逸天没等他说完,便道:“世事无常,非一人之力所能为。”
呼延瑅道:“大哥既要对鹤翎说明当年的来龙去脉,不如让我先说吧,二十八年前,我爹呼延昊被仇家追杀,身受重伤,不得已跳入大运河,恰逢方伯父的货船经过,救了我爹的性命,还想方设法为我爹治伤,方伯母更是做各种各样的美食给我爹补身体,我爹感激方伯父与方伯母的恩情,便和方伯父八拜为交,结为兄弟,在方家养了一个月才离去。
可是没料到仇家打听得此事,追到方家,逼迫方伯父说出我爹的下落,方伯父和伯母宁死不肯透露半点消息,那些贼人就将方家四十七口人杀死,火烧了方家大院,并掳走了大哥的亲妹妹”。
方鹤翎诧异道:“我,我还有个亲姑姑?”
萧逸天点点头,眼光中露出几分黯然,说道:“都怪我年轻气盛,不肯和父亲学经商之道,仗着学了几年武功就想去行走江湖,除暴安良,所以和爹闹了矛盾,抛下一大家子人出走,若非如此,焉能让那些贼人猖狂?”
方鹤翎道:“那后来呢?”
萧逸天道:“当时我身在他乡,不知此事,因为我的第一个师父给我讲过江湖中很多事情,他总说‘江湖险恶,不可掉以轻心’,我为了不给家里惹麻烦,所以改姓我师父的‘萧’字,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拜入了武林之魁的龙吟门,承蒙葛门主的赏识,收我为徒,亲自传授我功法,仅仅七年时间,我便入了炼气境,在同门师兄弟中崭露头角。
二十年前的洛阳大会,各门派的精英弟子云集,师父命我参加,我侥幸打败了银面将军的妹妹,夺得头筹,因此得罪了银面将军,他数次向我挑战,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为了师门的荣誉,我还是勉强应战,为此,师父特别赠了这把‘鹿纹破月弓’,我凭借它和银面将军比武,一胜两平,银面将军不服气,一怒之下返回西域,发誓要找到战胜‘鹿纹破月弓’的法宝,再来杀了我,没想到今日再见,他还是伤在此弓下”。
方鹤翎认真地听着,说道:“爹,您现在的武功自然不输于他,他若不是挟持了我,您早就打败他了,对吗?”
萧逸天摇摇头道:“非也,他受伤在先,中箭在后,还能力敌我和瑅弟,可见他已达到易筋境,幸好他重伤在身,否则芷瑶恐怕早已命丧他手。”
方鹤翎微一吃惊,虽然他对萧逸天的话有所怀疑,但转念想到萧逸天与银面将军相识二十年,彼此之间自然最是了解,便不再反驳。
方鹤翎道:“爹,那个申叔叔看来也是龙吟门的,他对您颇为尊敬,可是您为什么不在龙吟门待着,而回到苏州从商呢?”
萧逸天仰起头望着窗外的天空,长叹一声,说道:“那要从十五年前说起了,当年洛阳大会后不久,师父便提拔我为青龙堂副堂主,亲自带我入宫面圣,皇帝赐给我青龙腰牌,命我镇守凌霄楼,看护玉铜录。”说着,萧逸天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黝黝的圆牌。
方鹤翎接在手中,仔细端详,见圆牌的正面刻着一条青色盘龙,背面刻着字,写道“钦赐殿前都护卫使,青龙副使”。
方鹤翎道:“爹,您跟申彦兵比起来,谁的官大啊?”
呼延瑅笑道:“鹤翎,申彦兵不过是小小的总门护卫使,怎么能和大哥相提并论,就说这枚腰牌吧,恐怕他一辈子也碰不到。”
“哦?这是为什么啊?”
萧逸天道:“也不能这么说,总门护卫使在金陵城中共有一十二位,位同五品官,有特制的黄金腰牌作为证明,能做到这个位置已经实属不易。但是只有进入四象堂才能有资格面圣,从而获得这枚钦赐腰牌。”
“四象堂?”
萧逸天点点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谓之四象,青龙堂在青州、白虎堂在长安、朱雀堂在荆州、玄武堂在燕都,四象堂堂主都是‘殿前都指挥使’位同三品官,授予白金腰牌,每堂又有两名副堂主,为‘殿前都护卫使’,位同四品官,授予乌金腰牌。”
方鹤翎握着乌金腰牌,若有所思,心中忽然对龙吟门产生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