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自己无能为力之后,祁东开了些驱寒补血的方子就离开了。
岳无芳挥退众人,独自守着之归床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岳无芳喃喃自语。
之归此时当然无法回答,她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困境。
她再一次来到怀古书院的亭子,拨开层层叠叠的枝叶,耳边回荡一家三口的对话。
然而这次,她却没能从树丛走出,周围的青绿逐渐被血色取代,先前听见的句句话语逐渐刺耳,最终如有实质。
每响起一句,就在她脑中引起阵阵钝痛。
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那些人说了什么。
“够了,够了,我不听了,我不听了……”之归跪坐在地,满脸泪水的乞求道。
周围的血丝却没有放过她,无孔不入,裹挟着刺耳的声响钻入她体内,翻江倒海。
一一一一
岳无芳端着药碗,想要替之归喂药却不得其门。
之归弓成一团,紧拽着被子蜷缩在床角。
“福璃,关好门窗,叫人在门外守好。”岳无芳吩咐道。
福璃应是,关上门退了出去。
门外传来福璃安排的声音。
岳无芳把药碗放在床沿,然后……
居然站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岳无芳居高临下地看着之归,眼神中满是探究。
不过一个山野女子,为何会身中蛊毒?
宿钦对此又知道几分?
为何不告诉他?
按中之归昏睡穴,岳无芳强行掰开之归的嘴,把苦涩的药一勺接一勺喂进她的嘴里。
喂完药,岳无芳出了一身汗。
“这身子看来是真的快废了。”岳无芳自嘲道。
坐回四轮车上,岳无芳按揉眉心,深深的疲乏感袭来,他有些招架不住。
当晚,岳无芳守在之归身边。
岳故带着夫人仲汀然来看望了一回,稍坐片刻后就离开了。
三姨娘张湾也过来瞧了瞧,还带了些新鲜的花朵。
之归的事,岳无芳没有告诉府外的伊可几人。
如此在床上躺了近五日,除了脸上的伤痕变得越发清晰外,之归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岳无芳这五日始终守在床边,除了必要,几乎片刻不离,凡事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插手。
不知情的人,只怕以为他是真的情根深种。
第六日的夜里,岳无芳照例半阖眼,盯着床铺上的之归。
突然眼前一黑,一股熟悉的香味环绕,如此的令人安心。
岳无芳忍住鼻头的酸涩,伸手抓住了捂住自己眼部的手:“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来人没回答,任由岳无芳把他的手拉下。
岳无芳回头,却僵在四轮车上。
来人的模样与之归几乎没有差别。
不,准确的说,是与之归病倒之前的模样别无二致。
“你……你不是阿钦?”岳无芳不确定地问道。
“是我,但从此你要叫我之归了。”“之归”的声音嘶哑难听,哪里还有半分宿钦的腔调。
“你……”岳无芳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他何以有此资格,竟能使人糟践自己至此。
“别哭,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会嫌弃。”宿钦用指腹轻轻揩去岳无芳脸上泪珠,在岳无芳额上印下一吻。
“你没有告诉我,你所谓的办法……”岳无芳内心的酸涩难以纾解,唯有付诸眼泪,簌簌而落。
“只要能与你长相守,我不介意用什么办法。”宿钦从四轮车后绕到岳无芳面前蹲下,握住岳无芳的双手,“我能让自己变成这样,你难道不相信我能变回去吗?”
岳无芳重重点头:“我相信。”
“那就好,”宿钦视线转移到床上,“她这是怎么回事?”
“祁先生说是蛊虫反噬。”岳无芳声音仍有些哽咽。
“反噬吗?”宿钦若有所思,“我还以为我已经压制住它了,怎么会突然挣脱?”
视线转移,宿钦在屋内巡视。
突然他视线锁定于某处。
岳无芳跟着看去。
是那几支姨娘带来的花。
“那花是张湾送来的?”看见那花,宿钦确定了蛊虫变化的缘由。
岳无芳点头:“之归丫头还在她院子里待了大半日。”
“这就解释得通了。”宿钦把那几支花从花瓶扯出,扔在地上,踩了上去。
花朵是粉色的,碾出的色彩却几乎呈紫色。
“这是……”岳无芳从地上的残枝中看见了半截蠕动的虫。
“张湾也在炼制这种蛊虫,她想试探那丫头身上的蛊虫是否能被引出,这样,她便能省去许多功夫。”宿钦再一使劲,那半截残虫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想做什么?”岳无芳想起之归先前的脸,一阵难受。
“这蛊名为曼陀罗,炼蛊过程相比其他的蛊术算得上温和。”宿钦没有回答,而是把最近调查到的信息一一说明。
“首先要搜集各类花卉,再找来一种喜爱吞食花蜜的虫子放置其上,每日再用各种香粉做饲,供养它们长大,让它们之间互相交合。如此反复几代,剩下的虫子便比那最上等的香粉还要纯粹。”
“而这些被精心培育出的蛊虫,最终会被放在一起,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只。”
“然后呢?吃下去?”岳无芳喉间有些发痒。
宿钦点头:“这种蛊虫对人影响不大,吃下去后会盘踞在你血液之中,以血液为食,与你共生。”
“那那丫头的脸……”
“蛊虫的形成,与主人的炼制方式息息相关,每个人炼出来的蛊虫或多或少会有差异。丫头体内的蛊虫,怕是加了些别的东西。”这也是他一直查不出来的一点。
既然决定用这种方式吸引人,为什么又要让脸变得那么恐怖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丫头会出事吗?”岳无芳不想之归因为自己出什么意外。
“有我在,你在担心什么?”宿钦摸摸岳无芳的脑袋,“你忘记我可是千金难求的神医了吗?”
之归的脸再度蒙上阴影,疤痕也全部显现且凸出,虽没有初见时那么恐怖,却也相差无几了。
“今夜我会带她出去,不知明日何时才能回来,你能应付吗?”府上用药不便,宿钦需要带之归去一处无人监视的地方。
“放心。”岳无芳情绪已经稳定。
“小心。”宿钦说完,抱起之归,跃进床边的暗道。
掩盖好密道入口,岳无芳整理床铺,靠在床边假寐,内心无比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