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的夏天,和妈妈的银耳莲子汤一样。煮沸是在午后,像从江上吹来的风,把炎热纳为底色,用一点点凉湿加以点缀。银耳莲子汤上也冒着阵阵热气,夏天的嗅觉似乎格外敏感,不自觉地,就嗅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是那一点点甜香。不久,暮色就像一大块双面的幕布,一面轻巧地把偌大的天空笼罩,一面兴奋地催促着泉城闪亮登场。
陆陆续续地,光亮像是传递的铃声,你呼我应,角角落落的人群和楼房从闷热中苏醒。夏夜里的泉城就这样明亮起来了。
林泉家的客厅也是亮堂堂的,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本地的新闻电视台。稍稍冰镇过的银耳莲子汤此刻正安然地立在茶几上,他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喝着,像泉城夜晚的风一样,这汤汁从从容容地润着口、润着心,是那种淡淡微微的、舒舒服服的凉爽。
“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上期节目我们走近了泉城第一个入选‘天然氧吧’的青云县。这期节目,我们一同去看看泉城幸福指数最高的柳田县。它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和乐县”。这柳田的和乐,首先在于“水”。你看,一条清子江缓缓东流,宽阔的江面令人心胸开阔。江的上游水流量丰富,是泉城重要的水电开发地区。汇入其中的大大小小的溪流则造福着县城三个乡镇八个村落。柳田的和乐,还在于“路”。县城和各乡镇村落间共有5条公路长线。九年前建造的火车站,是那么有序;人来人往之间……”
“咦,卡住了。这个婆婆转过来了,她怎么像是看到了我似的对我笑呢?奇怪,她抱着的那个箱子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林泉轻轻地挠了挠右侧的额角,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心上闪过。
“当地人走向世界的路子更广阔了……”很快地,电视恢复正常了,伴随着电视一起到来的还有林泉的妈妈。
“阿泉,你作业做完了吧?和我一起去接你爸吧。他应该还有半小时左右到站,我们刚好还能散个步。外面凉快多了。”妈妈素芬笑着说。
“神奇,电视屏幕明明真的卡了一下,那个婆婆却还在动?”此时,林泉心里又像是有一股微微胀着的气体在快速流过。
“……柳田的和乐,最美好的当然是人。柳田县的人们,团结友好、淳朴善良……”
“阿泉,发什么呆……”素芬见林泉没有反应,顺着林泉眼睛的方向瞄了一眼电视。
“阿,哦,妈,没事。你说,你说去接爸爸,对,好啊。”林泉恍过神来,微微前倾的身子为弓着的腿提供了霎那间蹬直的力量,他迅速地起了身,顺手关了电视。
下楼转个弯就进入了一个超市,此时超市里凉爽又热闹。这是林泉爸妈开的第二个超市。第一个超市开在柳田县,是一个小超市,现在由林泉的姑姑伟玲在开。林泉的爸妈用了十年时间,成功将超市和住房一并从县城转移到了市区。每当朋友们夸赞他有眼光有魄力时,爸爸伟毅总是大笑着说:“我的运气好,做了一个梦,就有了灵感啊。”朋友们一笑而过。可这番话却仍旧时时在家庭的饭桌上回响。“你们说,梦也真神奇,就真的梦见自己开了一家超市。梦里面那个开心呀,还真不错。”看着喝了一点酒就满脸通红的爸爸,林泉总是抿着嘴巴暗暗地笑。有时,遇上了妈妈的目光,他们就默契地一起放声大笑了。
如果你慢慢悠悠地闲逛,安安静静地观察,你便会发现林泉家超市的布局还真挺特别:巧妙地集合了便利店和大超市的功能。迎面推开第一扇玻璃门,这里的空间被分为左右两侧,左边是一个小吃速食区,一台长冰柜、一个微波炉、一架蒸包子机器和一台关东煮机便吸引来了沸沸扬扬的人流。右边是就餐区,由一个休息吧台和中间的几套桌椅构成,这里是不着急赶路的就餐者们的小小乐园。再推开第二扇玻璃门,你便真正进入了超市,超市被分为左中右三块区域。左边是商品A区,右边是商品B区。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左右两侧两长条1.5米高的透明货柜和它身旁的一个标示着“出口”的竖牌。透明货柜与玻璃门相聚1米,这空出来的1米是顾客结账后有序离开的通道。此后,货柜便笔直地立在进门正中间的两侧,货柜的里侧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货柜一直延伸到距离墙面2米的地方。空出来的2米是连通A区和B区的通道,通道口处站着一名销售员,销售员的身后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标示着“进口”的竖牌。左侧透明货架和里侧商品柜之间空出来的2米宽的区域是A号排队结账区,右侧透明货架和里侧商品柜之间空出来的2米宽的区域则是B号排队结账区。两个“出口”和两个“进口”四面照应的这块便是顾客进出的区域了。这里常年铺着红色的网状塑料毯,林泉爸妈的说法是:既过滤杂物又增添喜庆。与合理、有序的空间相匹配的是其间整齐、干净的商品。
林泉的妈妈是个勤劳能干、精打细算的女人,她只雇佣了一个打扫地面卫生的保洁阿姨和两个结账的收银员。而她自己,打从开超市的第一天起就是每一件商品的守护员。你看不见商品包装袋上的灰尘,你也不会拿起某个商品却不知道价钱,你更不会看见杂乱的商品,过期商品则更不可能出现在商品架上。而林泉呢,从小耳濡目染地对计算和整理都情有独钟。她还用自身的贤惠成功感染了伟毅,他们夫妻二人总是一起,与这个整齐有序的店铺和大大小小的商品相伴。每当亲戚朋友或者父老乡里笑他们不会享受做老板的乐趣时,他们总是笑笑说:“每一个商品都喜欢嘞,不常常看看他们、摸摸他们可真不好受。就像几天看不见林泉,会很想他一样。”于是,十年如一日,这个超市里的一切陈设好像都没变。但其实,一切又都在变化,因为,林泉就这样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