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淑慎你算得上为我二人牵了红线。”
繁华的市井上,仇淑华捻着丝帕抿起一抹笑。
“我?”仇淑华疑惑的反问。
仇淑华微微垂下眼帘,嘴角的笑渐浓,“还记得中元节我偷跑出去了吗?那时我是为姨娘烧纸去了,虽说将军府忌鬼神,可若不烧些纸钱,心里终归对姨娘有所亏欠,便遇见了卖挽联的丁哥哥。”
仇淑慎停下脚步微皱了皱眉,她原以为除了她以外再没人记得林氏,“阿姐您这又是何必?这可是仇府的大忌,若被父亲母亲发现,又要受罚了。”
“傻妹妹,姨娘是你娘亲,便是我至亲,烧些纸钱只是我能做到最微薄的小事了,再者他们心头惦记的并非我所怕的。”仇淑华牵起她的手笑了笑。
仇淑慎眼眶微微泛红,“日后我进了宫,阿姐莫要烧了,被人知晓了不好。”
为庶女母亲烧纸,若这事传出去,不单单是鬼神之说这么简单了。
“阿姐,你方才说丁公子是...从事丧葬之事的?”仇淑慎迟疑着开口,她还在寻思该如何接下去这个话题。
仇淑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只是暂时为了续命的营生,待他金榜题名,一切都会变好。”
赚死人的钱,可是连贱籍都看不上的营生,若非困入绝境是谁人都不会做的,仇淑慎顿了一瞬,她想说什么,斟酌片刻还是压下了心头的好奇。
仇淑华苦笑着摇摇头,“你恐怕也不能理解吧?他说过只要心中有书,即便是写挽联也是种学习,并且他写的挽联真真是无人能比得上的,用词斟酌,结合实事,他说他从未将这当成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待会你见了他兴许就懂阿姐的选择了。”
仇淑慎应了一声,好容易出门一次,气氛竟也变得压抑了。
“啊!我的荷包!”仇淑华后知后觉摸索着本该挂着钱袋的空挡惊叫出声。
再看偷了荷包的混小子已经一溜烟跑入了集市的喧嚣中。
“阿姐你在此等罢!”仇淑慎安抚着仇淑华的情绪,拎起裙摆利落的在腰间打了个结,风火地追赶起偷。
“别跑!”仇淑慎在这热闹的街道上,一直压抑的声音总算是明亮了。
“你怎么还追?”偷回头瞧见仇淑慎的认真劲惊叫了一声,胡乱地抓起小贩的商品朝着她扔去。
仇淑慎眸子暗了暗,一跃而起,闪躲过偷的进攻,垫脚借劲,空翻拉进二人的距离。
与此同时的酒仙楼上,一位头戴镶玉金沙冠的少年将金冠上的流苏挽至耳后,不经意瞥到了窗外的嘈杂,他瞧着在市井里毫不在意形象大步奔跑的女儿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身旁的老者像是受到了什么惊慌,他战战兢兢的起身小声问道。
好容易有了笑模样的他仓促地收起脸上飞扬的情绪,他垂下眼帘冷淡的瞥了眼老者,“右相,你年龄大了这忘性也大,出了那金銮殿该唤我什么你不该不知。”
“老臣知罪!只是您...”
也不怪右相冯衍诧异,方才几人正在这讨论大事呢,而主事莫名笑出来,任谁都要胆颤上几分。
再看那少年,目光又追到窗外,寻找起那女孩的身影,他便是当今皇弟文堔。
“罢了,你们若要继续欺我年少,此事便没得商量,今日到此,退下吧。”文堔闷哼一声,一双剑眉拧成个结。
“这...“冯衍迟疑着不肯动一步。
“怎么?本王连这等权利都没有?”文堔厉声问道。
冯衍赶忙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颤抖着爬了出去。
文堔望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新帝登基不过三月,朝堂上的重臣便开始拉帮结派,就连他也不能幸免。
心头的郁结转而被一声清脆的声响吹散开,“你莫要抵赖!你偷了我阿姐的荷包那是我亲眼所见!你若将荷包交出我便饶你一次!”
那个被勉强制服的偷显然不服,他打量着压制着他的人儿,白皙的脸颊透着细嫩的红,鼻翼如蝶翼般颤动着,因为愤怒而瞪圆的杏目似乎会说话,若能忽略自己此刻的窘态,他真想俯身将其压下。
“反正我没偷,你若不信,就搜身啊!让大家伙都瞧瞧是哪家的闺秀当街羞辱平民老百姓的!”偷仿佛巴不得被搜身一般,抓着仇淑慎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摁。
楼上的文堔眼中流过一抹不悦,他捻起一颗花生米,朝着那登徒子弹去,几乎同时,仇淑慎紧闭双眼惊叫着将他推开,“你无耻!”
她话音未落,那偷就整个人四脚朝天的飞了出去,仇淑慎后退了几步望着自己掌心,惊魂未定的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听着那偷声声的哀嚎,目光再次落在自己掌心,她试着对着空气挥了挥掌,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惊险。
这一切都被文堔看在眼里,他嚼着花生米也来了滋味,刚要翻身跳下为那莽撞的女子撑腰,谁料一袭白衣凭空出现在那女子身旁。
他走到哭天抹泪叫喊着不公的偷身旁,弯腰伸手将一个绣着海棠的荷包从他怀里掏了出来,“乡亲们莫被这登徒子骗了,他不但偷了这位姑娘的荷包,还恶意欺压讹诈这位姑娘,按照律法,理应上报官府治你抢劫讹诈之罪!”
仇淑慎微张着嘴眨了眨眼,她还举着方才将偷击飞的手,似乎没搞懂现状。
偷捂着胸膛艰难起身,他咬着牙吼了一声:“今儿碰上你算我倒霉!算你给我等着!”他叫嚣了一声便踉踉跄跄地绕进了无人的后巷。
“姑娘您没事吧?”
仇淑慎后知后觉的收起手才想起该作揖道谢,她后退了几步与这人拉开距离屈膝说道:“多谢公子的解围。”
“举手之劳无需言谢,姑娘,方才那登徒子未伤到你吧?”白衣似乎感受到了仇淑慎的忌虑,也后退了几步,行了个礼。
文堔望着楼下眸子暗了暗,他顿时失了兴致,幽幽地叹了口气对着身旁的随从摆摆手:“去查查,那是谁家姑娘。”
“淑慎!我的淑慎我可算是追上你了!荷包追不到不要便是,你若出了点事我该如何跟父亲交代?你都及笄多久了为何行事依旧不经思考?!”仇淑华追上来喘息着喊道。
“华儿?”白衣上前一步打断了仇淑华的声音。
“丁哥哥?你们...”晚来的仇淑华对现状有些犯懵,她看了眼仇淑慎又看了眼丁宇权。
“原来是这样,淑慎,日后可莫要再这般鲁莽行事了!”仇淑华了解情况后握着仇淑慎的手,悬着的心你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仇淑慎对着俩人微微含胸道谢,再凑到仇淑华耳旁轻声说道:“知道啦,阿姐,我现在明白你为何倾心于丁公子了。”
仇淑华顿了一瞬,脸颊连带着耳朵尖变得通红,“淑慎!你再胡说阿姐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