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华服做好送了过来,仇淑慎抚摸着金丝银线绣制的图腾嘴角多了抹苦笑,她莫名想吃上一碗她娘亲曾给她熬的糖水。
石宛端着茶进来,眼睛立马被桌上鲜艳的颜色吸引住了目光,她放下托盘直接捧起裙子,手指止不住的抚摸着比她的手还细嫩的料子,“哇!小姐这就是入宫时要穿的华服啊!好漂亮啊!小姐您快穿上试试?”
石玉见着赶忙制止,“石宛!不得放肆!”
仇淑慎笑着摇摇头,“不过一条裙子,没那么稀罕。”
石玉望着仇淑慎心疼的叹了口气,“小姐,您要不还是试试吧?若是大了小了也好改。”
仇淑慎思索片刻点头应了下来,“终究是奉旨入宫,若是怠慢了那便是将军府的罪过,玉儿,服侍我更衣。”
石玉赶紧点头,站在一旁的石宛望着屏风后的俩人摆弄着挂在腰间的香囊不禁在心中幻想着,以自己的容貌穿上此等华丽的衣裳,该是什么模样?
石玉为仇淑慎换上华服后,蹲下身子仔细的整理着裙摆,“裙摆好像长了些,奴婢掖一指应该差不多。”
仇淑慎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铜镜中脸色苍白的人儿苦笑出声,可映射出的却是笑颜如花的佳人。
石玉不禁有些失神,找出一枚海棠琉璃步摇,插在仇淑慎乌黑的发间,挽了个简约恬静的鬓,她双手合十捧在胸前感叹道:“小姐,您真美。”
仇淑慎取下发簪,任由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还是不这么张扬的好。”她淡淡的开口,语调里满含着让人揪心的忧愁。
“小姐,您又不是有什么缺憾,为何偏这般静?”石宛皱眉眨巴着眼睛不解的开口。
“石宛,你又多嘴。”
仇淑慎笑笑摇摇头,她撑起身子拎着裙摆打量着裙身彩锦绣的凤飞翱翔图,“将裙子退回去吧,初进宫的秀女怎能着这般华丽的裙子。”
“穿得了穿得了!”刘氏扇着扇子笑盈盈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你并非选秀入宫,你可是代表仇家奉旨入宫的,若清汤寡水的进宫,实则是仇家的不该,这身凤飞翱翔图,乃是嫡母对你的美好祝愿,过来让嫡母瞧瞧。”
仇淑慎低眉顺眼地走到刘氏跟前,“嫡母,淑慎不过庶女,若如此张扬,该让其他宗室子女说闲话了。”
“将军都打点好了,你入宫就是贵人,毕竟是仇家的女儿,嬷嬷们都不会苛刻于你,谁敢说闲话那就是跟护国将军作对。”刘氏欣慰地笑笑,她轻拍了拍仇淑慎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摘下亲手套在了仇淑慎手上,“这是嫡母娘亲赠与我的嫁妆,如今,给你了。”
仇淑慎赶忙半蹲下身子,秉着气说道:“嫡母!这等尊贵物件还是留给阿姐吧!”
刘氏扶着她的肩膀慈善的笑笑:“你啊,终究是个好孩子,就是无论对谁都太过拘谨,倒显得不自在了些,嫡母啊,早就将你视如己出,区区一个镯子算甚?收下吧。”
仇淑慎暗暗松了口气又作揖后才起身收下玉镯,“淑慎谢过嫡母。”
刘氏打量着仇淑慎的眉眼腰身,仿佛又瞧见了林氏年轻时的模样,尤其是仇淑慎眉宇间抹不去的惆怅,她别开头不去看仇淑慎,静了一瞬后又扬起笑脸说道:“淑慎最近莫要忧心无用的大小事,好生休息,风光的入宫才是当前重中之重,石玉,待会去我那拿点人参,给淑慎补补。”
“是,夫人。”石玉和石宛乖顺的跪拜,送走刘氏后,石宛机灵的转了转眼珠,不等仇淑慎唤就跳起身来。
“小姐小姐,夫人待您甚至比待大小姐都用心,这玉镯若石宛没记错的话,夫人应该戴了有十载吧?她当真舍得啊!”石宛抚摸着玉镯内如祥云般的纹路感叹道,满眼都是对这些首饰的喜爱。
“你若喜欢,待你成家时,我定送你个比这还好的玉镯。”仇淑慎笑着摇摇头,她攥着冰冷的玉石,眼底深藏的情绪滚动开来,涌上心头的情绪最后全化为一声叹息。
“小姐您又打趣奴婢了,奴婢可是要伺候您一生一世的!是吧阿姐?”石宛说着对石玉挑了挑眉。
石玉走上前微微含胸,“宛儿性子单纯好动,奴婢还真想不出谁人能受得了她,若她成了家还是这副跳脱的模样,恐怕房顶都会被她炸飞。”
“阿姐!阿姐你又打趣我?我这还没长大呢,待我及笄定会恬静下来!小姐您说是不?呀小姐您怎么也取笑奴婢?”石宛气得直跺脚,追着石玉绕着八仙桌跑。
仇淑慎笑着摇摇头为自己斟杯清茶润了下唇。
“我又没说错什么,你比那随时炸毛的猫儿都要皮上几分,哪家小伙子能受得了你?小姐您说对不对?”石玉闪躲着笑着。
仇淑慎脸上的笑总算是深入了漆黑的眼底,脸上染上了光彩,整个人似乎又精致了些许,“好啦别闹了,这月十五便要入宫了,行囊得且打点呢,还有...你俩若随我入宫了,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再回家了,你俩兴许再见不着石婶子了,可愿意?”她说话间,刚散开的眉头又拧成个结。
石玉拉着石宛跪在地上,“小姐,奴婢愿永远跟随小姐!”
石宛呆呆的看了眼石玉也学着她的模样用力磕了个头,“咱姐仨怎能分开?小姐,不是你说的吗,深宫不比仇府,您这般恬静身边少了我这么个伶牙俐齿的,若让人平白欺负去了那连为你撑腰的都没了。再说了,听闻深宫枯燥的很,若非准许,这不让去那不让去,我在您身边,好歹还能逗您笑上一笑。”
仇淑慎起身将二人扶起,“今后你俩便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石玉眼角染上了湿润,她握着仇淑慎的手认真开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石宛伶俐地转了转眼珠咧着嘴笑出声来,“小姐阿姐,你俩怎这般壮烈,搞得好像咱要去赴死一样。”
“石宛!掌嘴。”石玉皱眉呵斥了一声。
石宛耸了耸肩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呸呸呸行了吧。”
就在此时,仇淑华走了进来,她见着此景刚止住的情绪又起了波动,“淑慎,你随我出来一趟。”
仇淑慎起身,对着石玉和石宛派发了工作随着仇淑华走了出去。
“阿姐,您唤我?”
仇淑华闷头走到花园中,从假山洞里拎出一个关着信鸽的笼子,“淑慎,你知道的,阿姐已与丁宇权私定了终身,其实今日唤你来不为别的,你若不嫌弃,可愿随我出府?我与丁哥哥当面对你表示谢意,若不是你,兴许我早已被迫与丁哥哥分开了...”
仇淑慎是打心底为淑华开心,她看着信鸽绑在叫上的信卷点了点头,“道谢就不必了,见见姐夫倒是有必要。”她调皮的说道。
仇淑华脸上染上一抹红晕,“我的好妹妹你就莫要打趣阿姐了,不提还好,阿姐着实为了此事忧心,以丁哥哥现在的能力还入不了父亲的眼...只希望父亲能暂缓安排我的婚事,给丁哥哥多些时间,他答应过我,待他金榜题名,就向仇府提亲。”她认真的开口,说完将信鸽从笼子里放了出去。
望着展翅高飞的一抹凛冽的白,仇淑慎眼神不禁有些迷离,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在心中暗暗念着,若有来生,定要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飞鸟,便能想去哪就去哪了。
丁宇权是一个普通不过的穷书生,若非仇淑华在集市碰见他卖字,俩人根本不可能产生交集。再加上与仇轩往来的都是些在战场上厮杀的糙汉子,没一个能入得了大家闺秀的眼,她抬头望月是月,可那帮将士得空便喝个酩酊大醉,连抬头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别说赏月了,他们只会觉得看挂在天上的东西还不如多吃几个大白馒头。好容易遇见个与她有相同气质的书生,仇淑华一见便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