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仇淑慎抬手接住一片缓缓滑落的红叶叹息了一声,这是深宫才有的颜色,不知不觉在这四面墙壁之间已经过一个季度了。
“贵人娘娘!贵人娘娘奴婢都快长毛了!”石宛坐在石阶上哀嚎不止。
仇淑慎正收集着秋叶,她将竹篮递给石玉笑着刮了下石宛微凉的鼻尖,“当初在仇府不也被软禁过?怎来了这就受不得枯燥乏味了?”
石宛皱了皱鼻尖呜咽了一声,她撑着下巴委屈的说道:“在仇府的时候也没说将奴婢一关关他个一俩月啊。”
仇淑慎和石宛都被石玉委屈纠结的模样逗笑,仇淑慎撑起身子抚平裙子上的褶皱,“看来我们玉儿是嫌手里活少了。”
石玉猛的瞪开双眼,“奴婢再也不乱叫了!奴婢这就去擦桌子!”她说完起身一溜烟跑开。
石宛为仇淑慎披上了一件薄披风,“娘娘,现已入秋,可要小心邪风入体。”
“本宫哪那么脆弱?当初若没带你俩入宫就好了...罢了不去想了,本宫受得住寂寞,就是委屈了你俩姐妹,如花的年纪陪我守着这空荡荡的宫殿。”仇淑慎说着叹了口气。
石宛紧抓着仇淑慎的手臂眼角覆上了层湿润,“娘娘莫说傻话了!奴婢可是在菩萨面前立过誓的!奴婢要照顾娘娘一辈子!”
仇淑慎揉了揉她日渐粗糙的手心疼的点点头。
宫中就是个人走茶凉的地方,她虽说是贵人,但待遇还不如个答应,先前衣服是由涴衣局负责,后期洗坏了她几件衣服,从那之后,她的衣服便由石宛负责清洗了。
提着净桶走进来的兰中见着愤恨拧抹布的石玉笑出声来:“这不过个开始,若娘娘不受宠,你可能得在这窝一辈子。”
“你胡说!我们娘娘年轻貌美!她怎能不受宠?!”石玉叫道。
兰中放下净桶活动了下腰身,疼得她只哼唧,“哎呀我这老胳膊老腿,不知还能再混几年了,待我干不动活了,兴许就要被派遣出宫,曾有个年满二七正常出宫的,我们当初啊人人羡慕她,不但有命活着,她还得了主子赏赐的一笔厚礼,可她年龄大,正常人家是没人要了,只能给商户做了陪床,白天干活晚上挨打,还没过三十就自缢了,对了我还有一老姐们出宫,没体力没样貌,听说现在还在东市捡剩菜续命呢。”
“别说了!反正我家主子才不会一直不受宠呢!我家娘娘说了,她会为我寻一好人家!”石宛梗着脖子叫道。
兰中意味深长地笑笑,“虽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知多少人,在娘娘之后入宫的都升为妃嫔了,就娘娘一人,仍旧收着个紧挨着冷宫的院子,若过完年仍旧如此,兴许御膳房都不愿意给你们送饭了。”
石宛倒吸一口冷气,她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她一直以为,入宫后她就能接触到达官贵人,兴许能嫁个侍卫?可谁知,现如今的生活毁了她的一切希望。
“宛儿,若是旁人我定不会说这些,我见你就亲,这才舍得把我这些年攒的经验告知与你,娘娘无心争夺,若说她在这斓月殿守一辈子活寡,也不出意外,她再不济也是仇府的女儿,宫里亏待她了,还有仇府接济,你们呢?听我一句劝,你还年轻,趁着这光鲜的几年,找个下家吧。”
石宛纠结着手指,肮脏的水顺着指缝往下流,她咬着嘴唇心头好似压了块挪不开的巨石,“可是娘娘待我亲如姐妹...”
兰中再次拎起净桶,边走边嘟囔了一句,“她待玉儿倒是亲如姐妹。”
石宛站在原地,直到抹布都风干了,她还没回过神来,她该为自己找后路吗?混混沌沌地擦完家具,她擦了把脸,缓上唯一一身干净的宫服,趁着无人溜了出去。
虽说入宫的几个月来石宛没少出去,可都是涴衣局,御膳房三点一线,这样认真的看看皇宫,还是第一次。
她护着心口的物件想起兰中的话,“后宫里目前最受宠的就是贵妃洪诗荣,你这般机灵若去找她,她定会留你。”随即加快了脚步。
这贵妃就是不一般,殿门在夜晚好似会发光一样,石宛带站在原地长大了嘴巴。
“何人在此?!”一声清脆的呵斥,一个身着云锻的宫女迈着小碎步从殿门后走了进来。
石宛后知后觉地想起下跪,她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才开口:“回姐姐的话,奴婢是仇贵人带来的本家丫鬟,奴婢听闻洪贵妃素来喜爱保养,奴婢便带来一瓶珍珠白玉膏,想必洪贵妃定会喜欢。”
站在她面前的奴婢正是洪贵妃的贴身丫鬟春燕,她鄙夷地打量着石宛,本想撵她离开,春燕重复着石宛的话,“仇贵人?”
“正是正是!奴婢仰望洪贵妃许久,奴婢并无他意,只是听说洪贵妃为人善良,所以奴婢只想为贵妃尽一份心意。”石宛跪在地上挪动了几步,焦急地把白玉膏从怀里掏了出来,双手奉上。
春燕冷笑一声冲她摆摆手,“跟上吧。”
“是!谢谢姐姐!”石宛提着裙子小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