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宁发生什么事了?”
苏锦行放下手中棋子迎了过去,萧雪柔气喘吁吁地说道:“宫中刚才传话过来,明阳她不知为何出言顶撞了女帝,女帝盛怒之下罚她杖责三十,几位要臣当时也在场皆劝说无果这才命宫人偷偷溜出来找我们救援。”
“怎么会这样?素宁只是去复命为何会顶撞女帝?”
苏锦行话落,萧雪柔眉头紧锁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束手旁观,杖责三十,陛下下手也太重了些,我要入宫为明阳求情,苏大人可愿一同前往?”
“好。”
苏锦行回完他二人即刻动身前往皇宫,他们行至女帝书房却被女官告知女帝已前往奖惩堂,待他们来到奖惩堂前,萧素宁正跪在一块雕刻着“忠孝节义”四个字的石碑前领罚,一声声杖罚的闷响刺痛着苏锦行的心。
萧雪柔见了加快脚步走过去道:“陛下,雪柔听闻那梁国剑客已经招供,不知雪柔可否帮的上陛下的忙?”女帝闻言回头看向萧雪柔,她原本阴沉的脸色一瞬间柔和了眉目,“雪柔来啦?那剑客还未有消息,有需要你们的朕自会传话,不过既然来了,就顺便陪朕看看月国的杖责之刑。”
萧雪柔听着那沉闷的声响轻声问道:“雪柔不知明阳姐姐为何受罚?”萧雪柔说完,女帝望着萧素宁沉声说道:“明阳,你自己告诉他们,你为受罚。”
受着罚的萧素宁听闻断断地说道:“为臣…忤逆…圣意…违抗…圣命…”一声低沉的闷哼过后她继续说道:“有违…忠孝节义…”
站在萧雪柔身后的苏锦行看着萧素宁倔强地挺直着腰板领罚,他的心里很是心疼连忙朝着女帝行礼道:“陛下,臣以为三十杖责于公主殿下过重了,臣愿代她受罚。”
“他人代过,明阳永远不会长记性,锦行,这一次朕要让你好好看着。”女帝冷声说完,石碑前的萧素宁又断断续续地说道:“臣…求陛下给…臣一次机会…”
“臣一生所求…不过而已…”
这句话落杖责之刑结束,而萧素宁也晕倒在了石碑前。
沉浸在黑暗里的萧素宁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浮萍在水中一样沉沉浮浮,原本黑暗的四周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致,她曾听大巫说起过人将死之前会见到这辈子最难忘的人或者事,萧素宁看着这些如走马灯一般的景色从她身边掠过,她的心却格外的平静。
萧素宁觉得自己这一生与亡国奴相比好上千倍,但与寻常人家的幸福相比又逊色千倍,爹亲过早离世,母君不管不问只会用罚来代替爱,没有被双亲宠爱着长大的萧素宁将自己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当时唯一对她好的牧云苍身上。
直到最近萧素宁才发觉自己一直在追逐的那份感情,或许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黄粱梦而已,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固执地怀抱着这个“梦”,舍不得让它就此破碎。
可笑,可悲,可叹,这便是她的一生。
光影快速地从萧素宁身边掠过,萧素宁的四周渐渐明亮起来,黑暗散去的世界笼罩在一片雾里,薄纱一样的雾中似有温柔的风轻拂过她的脸颊,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后迷雾渐渐散去,绿色的翠竹下一个人影渐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人身姿卓绝,一身蓝白相间的锦袍衬得背影十分洒脱,萧素宁缓慢地朝着那抹背影走去,在她走去之时那抹身影缓缓转了过来,当她看到那张陌生却又熟悉的容颜时,萧素宁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爹亲?”
她的声音落下,那抹身影已经将她轻轻拥进了怀中,“我的小明阳都这么大了,爹爹很想你啊。”萧素宁把头埋进竹青溪的胸膛里哽咽地说着,“爹亲,你为什么要丢下明阳一个人。”
在萧素宁的话中竹青溪渐渐化成温柔的光芒笼罩在萧素宁的身上,她的身体也在这抹光中慢慢缩小成了四五岁的稚子模样,四周的场景随之幻化成了女帝寝宫的景致。
一张楠木雕的床榻前围满了太医院的太医,为首的太医和一旁的女帝说了几句话就领着人全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寝宫就只剩下了她和躺在榻上已是弥留之际的竹青溪。
“水寒…”
床榻上已经看不见的竹青溪目光毫无焦距地搜索着女帝萧水寒的身影,早已泪流满面的萧水寒跪在床榻前轻轻握住了竹青溪的手道:“我在。”
竹青溪重重喘了口气说道:“明阳还小…我不在了,你要…多费心…在她身上。”竹青溪说完握着他手的萧水寒用颤抖的声音回道:“青溪你放心,我会好好养育她,把她培养成一代明君。”
“明阳性子固执…你要好好引导她,不要…动不动…就责罚她。”竹青溪话落,萧水寒低声回道:“明阳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不疼她,她若无错我又怎会去罚,青溪,明阳将来是要成为月国女帝的人,她有错若不罚何以为天下?我愿意为了天下做一个被她憎恨的母亲。”
竹青溪听闻轻轻喘了口气,他的眼神越加地涣散起来,“可是…水寒啊,我不在…就没人…能护着…明阳了,我真的…不想丢下…她一个人…”眼泪顺着竹青溪的眼角滑落下来,“水寒…对不起,与你的余生…我食言了。”
声音退去,萧素宁又置身于黑暗之中,她呼喊着“爹亲”可是再无人应答,随着越来越清晰的疼痛传来,竹青溪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地传到了萧素宁的耳边,“该回去了明阳,那个会护着你的人,在等你回去。”
从黑暗中醒来的萧素宁被刺眼的光逼的无法睁开眼睛,她的背上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此时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萧素宁只觉得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呼吸声,她吃力地回头望去,就见苏锦行正趴在她的床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