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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渐渐停下,当深沉凄凉的夜逝去。
黎明升起,高空中高飞盘旋着许多大雁鸟儿,映照着这片荒芜萧瑟的山脉。
钱伯带着林魏等人,来到了这片山峰这上,看着晕倒在地上的赵春生,和两具冰冷的尸体血迹,他眉头皱起。
他抱起赵春生,探查着他体内的伤势,见无大碍后松了口气。
从纳戒里拿出两枚五品疗伤丹,塞进了赵春生沾血的嘴唇中,输入磅礴纯粹的灵力帮他快速吸收着体内的药力。
他看着赵春生手中紧握,露出的一角红绳,在看看身旁失去灵性,宛如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明月长剑,心中一颤,心中隐隐升起起不好的预感。
他轻颤着手摸向地上那一道长长延伸到悬崖边冰冷刺骨的血迹,面色一惊,愣在了原地。
昨天还在宗主背上的赵不凡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柄失去灵性的明月长剑。
“这气息是那小子的气息,不过很怪异...我也看不出什么,他倒像是自己掉下悬崖的,如果是的话...可能已经摔成一摊血泥了。”枫老的声音缓缓再林魏脑海中道来。
林魏与众人也是隐隐猜到了什么,低下了头,不在交头接耳。
“咳咳...”赵春生口中咳出些许血丝,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看向四周,见众人都在,他长长松了口气,一切都好...
忽然,他神情一僵,没有见到赵不凡的身影,看向众人,开口急切追问道:“凡儿呢?”
众人沉默,钱伯重重叹了口气,双眼通红,转过头,有些不忍的颤微指向赵春生的手掌。
赵春生神情木讷的看着手中点缀上干涸鲜血的护心铃和纳戒,他的手越发的不住颤抖。
重重喘着紊乱的粗气,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静静插在地上的明月长剑,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拖着伤势的身躯,向悬崖处踏出一步,消失在了山峰之上。
林魏等人一惊,宗主身法竟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你们先自回宗门吧,此次任务算你们双倍的资源奖励。”钱伯声音变得沙哑沉重,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几岁。
他起身将明月长剑和斩春长剑收进纳戒中,一挥手,掀起淡淡的灵力波动,身影也去无踪了。
庈怀信眼神闪烁了几下转过头去,先行一步,向山峰下走去。
李玄子怔怔看着山崖处,许久摇了摇头,也跟着下了山道。
梦云紧随其后,也消失在了树丛中。
祝正祝义两兄弟相视摇头,皆是无言,有些难过的叹了口气,转身跟上。
陈灵儿一头雾水,不过也知道大家此刻心情不好,拉了拉呆愣望向悬崖的林魏。
林魏回过神,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山下行走着。
七人没有任务完成所带来的喜悦,相反心情沉重,不管是师兄弟们的死...还是赵不凡的,都令他们心中郁郁烦躁。
这一行收获颇多,却来的是如此惨烈……
……
万丈山峰之下,一片荒凉骇人,血煞邪气冲天。
赵春生看着万人尸骨堆积的血坑,浑身沾着血迹,翻找着赵不凡的身躯,却一无所获。
入眼之处,除了底潭如高温般沸腾的滚烫血水外,皆是累累已经快雾化的白骨。
不过,赵春生从白骨的隐蔽一侧翻找到了那袭在血水中飘浮着熟悉微弱气息的破烂青衫。
最终他将潭底翻了个遍却是除了无尽的滚烫血水外,什么都没有了,哪怕只是一具白骨。
钱伯在一旁看的暗暗发苦,眼中有些酸涩,低下了头。
这滚烫的血煞之水,能融肉身,化白骨,这万具尸骨应该就是邪煞妖阵的阵眼了,并且这万万尸骨还在不断落入血煞之水中,融化殆尽。
下面的,他已经不想再去想了,也不敢……
直到朝阳慢慢落向西方落下,渐渐地,天穹变成了一片血红,越来越浓,就如同鲜血一样灿烂绚丽……
赵春生停下了动作,紧紧握住手中儿子留下仅剩的护心铃,纳戒...以及那袭残破渲染鲜血的青衫。
他缓缓走到岸边,抬头西望,双眼无神的看着那残阳如血的斜阳。
何处是他的归身之处……
“我本想只求归隐于世,与家人兄长度过余生,纵酒挥剑,行侠仗义...只恨,我能救的了一人...十人...百人...千人,万人!可...是不能救得了家人兄长,甚至是...自己...”赵春生仰头望天,长长舒了口气,嘴唇蠕动,“到头来...却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最亲最爱之人死于眼前,却无能为力……”
“我空有这一身修为,到底有何意义?!”这一声扪心自问,回荡在山脚之下,久久不得散去。
冷冽刺骨的寒风吹过,几乎只是一瞬,赵春生的两鬓发丝已染上几许白霜。
“钱哥,你先回去吧...”
赵春生脸颊划过苦泪,整个人便像是失去了一切生的意义,瘫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手中凄切的护心铃,以微不可闻的沙哑声,低喃道,“凡儿...爹一定会找到你的,一定...会的!”
脑海中又回想起不久前赵不凡紧抓着自己手掌哽咽哭声诉说,到最后宁愿自尽也不愿伤自己的孤寂凄凉身影。
“家主...唉...是。”钱伯此刻有许多话要说,却知道说了也是增添悲伤罢了,长长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作揖退去。
他知道,赵春生没见到赵不凡,是不会罢休的。
躲在某处观察了半天,见赵春生只是坐了一会,便继续在血水和尸骨中仔细翻找着。
久了...就坐在岸边痴痴望着天际,亦或是看向手中护心铃怔怔发呆。
反复如此,只是发呆的时间更长了,而翻找的时间越来越短。
钱伯知道赵春生是在害怕...怕看到赵不凡的尸骨,但同时也怕看不到他的尸骨……
钱伯就这么躲在暗处呆呆看了一天,最后独自回了事务繁忙的宗内,人死,要谈复生,何其之难。
夜风潇潇,徒留沧桑。
活着的人不论如何,路都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