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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之上,阵法已破,诡异的铃声和咒语也已经悄然停止。
“这一剑,我为满城冤死在你阵下的百姓而出!”
“这一剑,是你百晓通自找死路!”
泥泞的躺着两道已经死去的黑袍人,惊恐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滚烫的鲜血顺着大雨从他们脖颈处滑落...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俞痕捂着胸口处狂流的鲜血,不断仓惶后退着。
看着身前不远处,手握长剑的赵春生,他满脸惊恐。
花了一年时间布置的六阶邪煞妖阵,竟被此人直面破开,就连冲枢境二重的腐翼焜龙也直接被一剑斩杀,心中如何能不惊骇!
“而这最后两剑,我替我儿而出!”赵春生手腕一抖,最后一剑,直刺俞痕脖颈,静极致动!
俞痕看着消失在原地的赵春生,瞳孔紧缩,立刻不顾一切的催动隐遁符,死亡的恐惧在不断蔓延!
“铮!”
一道寒光过,映出赵春生目光如龙的双眼!
眼看就要刺中俞痕脖颈,一道闷‘哼’响起,剑锋忽而仓促一拐,从他的脖颈处擦过,带起一抹腥红。
“遁!”俞痕对着突出的意外一喜,只要下一瞬他就能立刻遁走百里之外!
“想走?!”
赵春生冷哼响起,剑身忽而一侧,直接削进俞痕大半个脖子,未来的及将让他尸首分离,他的身形转瞬遁走了。
不过,这一扫已经是要了俞痕的命,只不过让他多活片刻而已!
“臭小子,你!...”
未等赵春生后面的话说完,背后胸口处又是重重挨了一掌,直接又是一声闷“哼”,瞬间倒飞出去。
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溢出,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是没有一丝血色。
这两掌皆是毫不留余地的要取他的性命,而打出这两掌的不是别人,正是赵不凡!
“哗哗……”大雨朦胧。
赵春生颤抖着手撑转身子,皱眉看向雨幕中那道熟悉而又突然变得陌生的身影。
“呛啷!”
赵不凡双眼闪过两抹幽红的猩光,没有一丝神采,嘴角邪笑,抽出剑鞘中的明月,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浑身缠绕笼罩着浓郁诡异的猩红邪气,看不清脸庞神情!
“咳...”赵春生艰难的撑起身子,诡异的邪气瞬间压来,他无力的重重倒下,胸口剧烈起伏,嘴中不断咳出鲜血,他体内本就心脉震乱,现在对这股诡异到极致的邪气毫无抵抗之力,动弹不得。
抬头看着身前举剑对着他胸口的‘儿子’,眼神闪烁,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惨笑一声,缓缓闭上了痛苦的双眼。
这些年,赵春生想过自己很多种的死法,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死在最亲最爱之人手上,只是大仇未报,他心有不甘哪!
身旁的斩春在不断颤鸣,也被这股邪气缠绕,在先前和腐翼焜龙一战它已经耗尽了灵性,此刻剑灵想护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噗呲”一剑寒光过,一声长剑穿透肉体的声音传出。
赵春生睁眼望向自己完好如初的胸口,猛然抬头望向自己身前,满脸的惊骇呆滞!
明月长剑正不断发出哀鸣,深深的插在赵不凡的胸口处,穿心而过!
纵是如此,他也没有死去。
“爹...不是我……”赵不凡身上的邪气消散大半,面露痛苦挣扎,通红的眼中泪水涌现,嘴中喘着粗气,咬着牙,话语不清的解释着。
“扑通”赵不凡应声跪倒在赵春生身旁,满头淋淋大汗,双眼时而一片赤红,带着狰狞可怖,时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恢复正常,似是在争夺着身体和意识的控制权!
赵不凡脑海中充斥着一片血腥,尸山血海,似有无数耳畔鬼语在他耳畔响起。
一剑穿心的疼痛,让他身躯不断颤抖,恢复了清醒,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保持清醒,驱散心中魔障,静心守一,不要被他控制!”
“呵呵……”
脑中突兀的响起两道冰冷的声音,一道是系统的,另一道似鬼魅,阴笑一声,便沉寂了下去。
“不行...我……控制不住!”
赵不凡脑中血腥的画面再次充斥脑海,如同来自地狱的鬼语随之响起,他眼中再次赤红充血,心中莫名有万般痛楚,升腾起一阵嗜杀欲望,迅速侵蚀着他仅有的一刻清醒!
他知道,当这最后一丝仅有的意识再被侵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在赵春生通红呆泄的神情下,只见赵不凡抽出胸口的明月长剑,再次向他的胸口刺来,却停在半空中久久颤动徘徊,最后剑锋一转,狠狠扎进了他自己的心脏!
鲜血如泉涌般流向地面。
赤红嗜杀的双眸又短暂的恢复了正常,赵不凡倒吸冷气,直挺挺的往赵春生身旁倒去,脑中意识混乱,却还算清醒。
“爹...你快...快走...,我...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陆陆续续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挣扎话语将赵春生惊醒,他转头看着用力抓着自己衣袖的儿子,心中痛的喘不过气来。
仿佛那两剑如同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如刀绞一般的痛楚!
赵春生紧皱眉头,咬牙颤抖着起身,那股邪气再次压来,又是咳出几口鲜血,无力的重重倒下。
“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重获新生...快...快杀了他!”
“你!休!想!得逞!!!”
赵不凡狠狠抽出胸口的明月,一字一字的咬牙咆哮着,口中鲜血不断从牙缝中涌出,用尽全身力气,似是发泄一般,将哀鸣的明月长剑插在地上!
他赵不凡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弑父的行为!
感觉心中的杀意已经隐隐盖过了脑中的清醒,赵不凡发红的双眼充满戾气,焦急地向四周打量着。
忽然,他像是看到绝望中的一丝希望,嘴角惨然一笑。
赵不凡回头看了一眼正急切担忧看着自己的老爹,眼中泪花闪烁。
“爹...其实我...还有一个生日礼物没来得及送给您...就是给您...亲手做顿饭...”
颤巍巍的将手中纳戒和腰间不断嗡鸣的护心铃取下,缓缓抓起赵春生颤抖着的手,放在了他的掌中,摇晃着头断断续续的哽咽着,“爹...我不在了...您就在娶一个续弦...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到时候有新的儿子了...别把我给忘了...不然我以后坟头草肯定得有三米那么高了....
对了...爹.....我一直忘了告诉您...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我...还有个愿望...就是骑在您脖子上...您御剑带着我到处去玩...虽然很幼稚...很没品...可能这个愿望很难实现了...要是有下辈子的话...您还做老子...我还做您孙子...哦不...儿子...”
他很想在这个时候抱一抱老爹告别一下,随便烘托下告别的气氛,可心中升腾的戾气已经不允许了。
“你们他妈烦不烦啊!给老子闭嘴!”
脑海中无穷的凶戾和嗜杀和耳畔边的诱惑低喃不断传来,打乱了他的思绪,赵不凡心中烦躁,呲目欲裂,浑身青筋暴起,嘶哑的仰天怒吼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响彻回荡……
最后赵不凡像泄了气的皮球,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如同小孩子一般的无助痛哭起来,紧紧抓着赵春生温暖炽热的手掌久久不愿松开,流下来的两行滚烫泪水,不知不觉变成了血色,落在了他的掌中。
“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很快我就可以从医院醒来了,醒过来以后一定要向压榨我的黑心老板辞职...然后...然后该干什么来着?哦...对,去吃顿火锅...火锅底料要加特辣...还有毛肚...才吃的够味...牛肉...牛肉一定要最新鲜的...人工合成的没有嚼劲...而且不健康...说到不健康...就要去后厨检查一下...他们...用的...是不是...地沟油……
在...在把房子卖了...拿着几十万的存款去世界各地旅游,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然后再去珠穆朗玛峰登一次山,站在八千八百四十四米的顶峰向世界呐喊,自己是世界上最帅的!然后...然后……”
赵不凡喘着粗气,恢复了思绪,忍不住捂着冷风雨水嗖嗖灌进来的胸口,浑身一个哆嗦。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淋着大雨,紧抱着双臂,低垂下了头,失魂落魄的向前方踉跄着步伐走去,嘴里一直低声喃喃念道着些什么。
冒着缕缕诡异邪气的滚烫鲜血洒了一地,将泥泞的绿草地染红,直至...消失在了雨幕中。
赵春生惨白的脸颊上,两行滚烫的泪水涌现,失声痛哭着,紧紧握着手中的纳戒和护心铃,丝丝鲜血从掌中渗出。
“凡儿...回来!”他撕心裂肺的失声呼喊着,双目欲裂,鲜血止不住的从口中溢出,却唤不回那道毅然决然的身影,也运转不起丝毫的灵力和神识。
赵春生满头大汗,憋着气,挣扎起身,眼睁睁的看着前方那道身影坠入了万丈悬崖,心中猛的一颤,如遭雷击,瞬间万念俱灰,微张着嘴,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绝望...随后脚步晃悠了两下,重重摔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