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垣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一点气都撒不出来,只伸手轻抚了苏妙的头。
苏妙往后退两步,捂着脑袋,噘着嘴,“我才十六岁,你这样摸我会长不高的!”
解垣忍俊不禁,却转了话锋,“你要去避暑行宫了?”
“对啊,”苏妙比了个剪刀手,一副特别嘚瑟的样子,“我牛吧,我还和俩有封号的妃子坐一起。”
“谁?”
“一个是康婕妤....另一个是....”苏妙作思索状,但剩下的那个人一直都想不起来。
“康婕妤...姓康?”
“哈?”苏妙在反应过来以后,没忍住一长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靠,“神tm姓康...”
解垣看着笑点奇低的苏妙笑着笑着就蹲下来,只问一句,“不是吗?”
“我不行了....救命....”苏妙伸手道,“垣哥,拉我一把....”
解垣朝着苏妙伸手,苏妙使了劲要抓着他手起来的时候,却抓了个空。
苏妙一瞬间呼吸都屏住了。
完了,要摔个四脚朝天。
千钧一发,解垣紧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
解垣却问,“怎么样,还想笑吗?”
苏妙抬眸瞪他一眼,“原来你故意的啊!”
解垣掐她的脸,“也不怕被别人看到你这样子。”
“那你不嫌弃我就好了嘛,”苏妙无所谓的道,“我干嘛要做人人都喜欢的老好人。”
解垣噗嗤笑出来,却一本正经的咳嗽一声,说,“我当然嫌弃,你都不知道你刚笑起来多难看。”
苏妙连连摆手,提起裙就要往外走,“这日子没法过了,告辞!”
下一瞬解垣抓住苏妙的藕臂,柔了声,“我错了好不好?”
“本来就是你的错。”苏妙故意哼气鼓鼓的。
“是是是...”解垣哄她,再问,“还喝三清茶吗?”
“喝!”苏妙转身,毫不客气的就去她常坐的地儿坐下,等着喝茶。
不喝白不喝。
如果问苏妙最爱去哪里待着,苏妙会说,喜欢去最自由的地方待着。
自由有度,不违背天理,不违背本心。
苏妙蓦然问解垣,“如果我会去避暑,你也会去吗?”
解垣笑着看她一眼,轻晃首,“你还真以为我这么厉害啊。”
苏妙就知道嘛,解垣哪能干的过陈继啊。
况且...苏妙也从没在哪个群看什么琴师跟去避暑行宫过。
如果有,多半是因为跟皇帝有情况。
比如已经内定要给帝哥当男宠什么的。
“你不去,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苏妙支颐一脸闷闷不乐的。
“你不是说,有同车的二人吗?”解垣品茗一口。
“呵,那两个,算了吧,”苏妙一脸嫌弃,“另一个我忘了是谁,那个康婕妤啊....”
“我给你表演一下...”
解垣竟觉得有些期待。
苏妙拿着罗帕搭在腰上,“见过苏婕妤。”
她又清了清嗓子,颦了颦眉,很是委屈和小白花的样子,“无事不可叨扰婕妤吗?妾可是很念着婕妤。”
继而苏妙似是擦了擦泪,作泫然状,“婕妤好绝情啊....”
苏妙说完这话,表情一下就变成平静如水的样子。
解垣羽睫微颤。
没了?
忽的,苏妙捂着脸呜呜呜哭了起来,解垣一下慌了神,拉开她手,紧张道,“怎么了?”
苏妙吸吸鼻子,扁了扁嘴,“我太难了...”
说完这句话,解垣当即忍不住笑起来。
然而苏妙还是没笑,抽噎一下又说,“好惨一女的...”
解垣笑言,“那你去寻陛下,他定会让你与他同乘。”
苏妙立马就不哭了,一本正经道,“这不好吧,况且我觉得康婕妤除了作了点人还挺好的。”
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解垣轻晃首,缓道,“你啊。”
苏妙吐了吐舌。
——
陈继坐于华清宫,看梨花错落,南荣枝繁。
他喃喃,“足足一月了。”
傅羡鱼嗤笑,“数着过日子呢。”
陈继未曾回她,还自顾自的问,“我不明白,她对我有什么不满的?”
“苏妙没你想的那么好,”傅羡鱼偏头缓道,“这一月你是失魂落魄,我看她倒挺高兴。”
陈继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傅羡鱼知晓他是不悦了,遂道,“我失言了。”
她都不知该不该说苏妙这一连一月常常去何地了,只欲言又止,轻啧一声。
陈继看她,抚着扳指,才言,“你想说,听琴阁?”
傅羡鱼抬首平静无波,只点了点头。
“她希望不再见我,不再干涉,故而她这一月是好是坏,朕都不知,”陈继眼神如利刃,“若不是昨日楚如意来....”
“这事我本想早些告诉你。”傅羡鱼也不在意楚修容所言,估摸着添油加醋说了些许。
有什么关系,她也不欢喜苏婕妤。
傅羡鱼续言,“我会让那个琴师再也不出现。”
陈继晃首,“不必,朕会亲自去。”
傅羡鱼执盏轻呷,不作一词。
五月天的夜,还算凉爽。
东菡阁的桃花随风纷纷而下,有的已展露青果。
灯早早的熄了,苏妙近来都睡得很早。
陈继在庭子里,看明月别枝,虫声一二。
好久没踏进这个地方,才发觉这地方是真的小啊。
苏妙白日将她的披帛挂在枝上,披帛是很淡的蓝。
在月色下,别有滋味。
陈继轻轻拂过,不做他话。
听琴阁。
皎皎月华踏入阁中,碧海青天中星子零零。
解垣落座于二层。
奏琴也罢,开口竟能唱出那日苏妙所唱,“青石板的马路边那离别似空间,勾起我不断对你的思念...”
“倘若雨势再蔓延,能再多看你几眼....”
脚步声步步近,琴声也戛然而止。
一把利刃架在解垣颈边,白刃在月光下折光。
解垣缓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陈继凝神,“你是谁?”
“你也被冲昏了头,不弄清楚就来杀人吗?”解垣缓缓吐出二字,“皇弟。”
陈继将剑收入剑鞘,笑言,“朕当然知道皇兄还活着,就在宫里的某一处....”
“父皇那样珍视皇兄的母妃,自然不会让皇兄死的。”
解垣站起,旋身看陈继。
陈继笑了,语出深渊,“钦王,陈安。”
解垣单单是莞尔,不置一词。
一字钦,就将先帝对陈安的态度和盘托出。
陈继并不耽搁,只说,“若你只是利用妙妙引朕过来,那也不必多言了。”
解垣声平,“也不在意我是否要夺你皇位?”
“你回来的正好,”陈继朝人笑了笑,“这江山若是交到你手上,父皇九泉有知,也不会怪朕。”
“冠着一字钦,已是殊荣了,”解垣依旧坐下,手抚琴,“我对你的皇位,也没有兴趣。”
从小到大,想要什么父皇都是给他的,纵是他要父皇的冕旒,父皇也摘下给他戴上。
他与父皇同一见解,认为陈继更适合登基为帝。
“那皇兄这般作为,是想干什么?”
解垣望向今夜的明月,也不答。
他也不明白,他想要什么。
是碌碌无为,安安稳稳,在这方寸之地度过此生吗。
皇叔爱闲云野鹤的活着,可他想要什么。
去避暑行宫前,苏妙特特来跟解垣告个别。
宫里的太后,虞贤妃,白淑妃,何恪妃都跟着去了,唯独剩下个楚修容留在宫里管事。
新届秀女就去了五人,有仨都在一个马车里,剩下一人跟着虞贤妃,一人跟着白淑妃。
徐穗穗有孕去不了行宫,毕竟未满三月,回来时也已经是九月,若是去了估摸着要在行宫生产,不如不去。
浩浩荡荡一行人便出发了。
把这么些豺狼虎豹带走了,徐穗穗那儿应该能好点。
避暑事宜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定谁都一样,反正去的人都是得宠的,一个都怠慢不得。
苏妙坐了没多长时间就开始晕车。
以前做高铁飞机啥的还好啊,这一路颠簸,感觉要把她早饭都颠出来。
干啥啊,她是颠勺还是咋地。
此时秀美人魏汐儿开了口,问道,“姐姐,你是不是特别难受啊...”
苏妙忍着难受,说,“还行。”
魏汐儿往荷包里掏掏,边说,“我这里有晨时拿的几颗蜜饯梅子...”
她说着就将一个包好的梅子拿出来,摊开帕子放在手心上,递给苏妙。
没想到给宋惊蛰直接全拿走了,她朝着魏汐儿道,“怎么了,我还在这呢。”
她睨秀美人一眼,“也不看你什么身份,也敢自称‘我’?”
魏汐儿垂下头,敢怒不敢言。
宋惊蛰看她那模样,冷哼一声,“我这是为你好,少跟她靠那么近。”
苏妙不可置否。
人家说的是实话啊。
秀美人挺可爱的,还是不要拖累她了。
魏汐儿看看宋惊蛰又看看苏妙,小脸写满了委屈。
越好的人就离她们越远。
陈继可以忍住一时不干涉她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但她却隐隐觉得,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
约莫行了两个多时辰,便寻了个地方停下歇一歇。
苏妙一下了马车赶紧溜,素心就知晓是什么状况,赶紧跟上来,苏妙一阵呕,脸色发白。
素心拍拍她的背,紧张道,“小主,您好些了吗?”
“还成吧,”苏妙稍稍好些了就接帕子来擦嘴,又走回营地,边说,“咋回事啊,大家怎么都身体那么好....就我晕车是不是?”
那头德全便来了,笑着对魏汐儿道,“秀美人,陛下请你去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