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早就从弟弟王含那里听说过杨易,这还得益于王瑜没少在他老爹那夸赞杨易。
王瑜还跟他老爹说,要不是杨易看上了初玥妹妹,他都想把自己的亲妹子嫁给他之类的话。
王导也派人调查过杨易,在座的王家人没有哪个比王导对杨易知道得更多了。
他曾去信问女儿有关杨易的事,想探明女儿心意,女儿并未明说,可也并未与杨易划清界限。
王导明白,女儿这意思就是看上杨易了。
因此只要杨易今日不缺礼数,他并未想过要为难杨易。
如今见杨易拿出如此重的聘礼,心里很是得意,毕竟聘礼轻重,关乎他王家的脸面,他王导的脸面,还有他女儿王初玥的身价。
将女儿嫁与商户,王导从心里是不愿意的。
可杨易又不是普通的商户,手下万余人之众,还有一批神秘莫测的隐卫,家资巨富,人口简单,长相虽算不上多么出众,也称得上是眉清目秀,最重要的是女儿喜欢。
至于门户的问题,王家在朝高官众多,他王导可不是平头小民,扶持一下女婿也不是啥大问题。
这么想来这桩亲事也算得上是一桩美事了。
王导想到这,看着杨易的目光慈和了许多,说道:“易儿,这桩亲事我应下了,只是三书六礼之类的事不可马虎,恐怕还要你父母前来我王家商谈,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能落下,我王家的掌上明珠,太简薄的婚礼仪式可不成。”
什么?这就应下了?
王肇及王家众人都惊住了,这还什么都没问呢,就应下了,这什么情况?
王肇皱了皱眉,虽然杨易家资巨万,可毕竟身份太低,开口道:“贤侄你是不是太草率了?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窦姑婆更是一脸惊诧,她盘算着今天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人家分毫无伤的轰出来,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轰出府,只要不伤筋动骨,损伤点面子都不叫事。
没成想这亲事成得比她想的要容易得多,她很困惑什么时候顶级豪门世家的门槛这么好迈了!
王导看向王肇道:“大伯,我心里有数,您不用再劝了,我看这孩子很好,玥儿与他也很般配,就这样定了吧。”
王肇还要再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那是王导的亲闺女,他也不好多说,只是看着杨易更加运气了,怎么看这小子,怎么不顺眼。
杨易大喜,起身长长一揖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小婿这就安排双亲前来商谈婚事。”
杨易也没想到王导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虽然王瑜前期替他做了不少王家人的思想工作,他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们不同意,小爷就抢。
没想到不用抢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心爱的姑娘娶回家了,高兴得想大喊大叫,强压要减出来的冲动,低眉顺眼的在王家人面前做斯文状。
老根和青子也很高兴,杨易求亲成功,他们与有荣焉。
二人满脸放光,站在杨易身后一个劲傻笑。
杨易主仆三人的样子,看在王家众人眼里极为刺眼,我王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就这么轻易地便宜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子!
“行了,亲事订下了,快回去准备吧,我就不留你在家里吃饭了,养这么大的闺女要嫁给你,我还要管你饭,想想就亏得慌,快滚蛋吧!”王导很是风趣。
“是,小婿这就回去准备。”杨易称小婿很顺口。
出了王家,杨易又让老根拿了100两银子给窦姑婆,算是谢礼。
窦姑婆满嘴奉承,她到现在还云里雾里呢,没明白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怎么就被晋国第一豪门世家看上了,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可有一点她知道,她说媒的辉煌史上又可以浓墨重彩地添上一笔了。
杨易离开后,王肇看向王导,心有不甘地问道:“贤侄,你是不是太草率了?就算那小子有些家产,可没门户太低,怎配得上我王家的门楣?”
王导看了王肇一眼,说道:“大伯,去书房说。”
王肇见王导不愿当着众人的面说,只能随着他去书房。
王家众人见王肇叔侄二人离去,也纷纷议论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谁都没想到王导这么痛快就把宝贝闺女嫁给了一个商户小子。
要知道王初玥品貌出众,前来求娶的多是豪门大族、名流显贵家的公子。
王导都没轻易松口,现如今就这么便宜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子,怎么瞧这里面都大有文章。
到了书房,二人坐定,让下人上了壶茶。
王导慢条丝理地饮着茶,王肇是个急性子,催促道:“贤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他一个商户人家怎配得上咱家玥儿!你不会真瞧上他那一匣子聘礼了吧?”
王导抬眼看了看王肇,笑道:“大伯,在您老眼里,侄儿眼皮子就那么浅?”
“那到底是咋回事?前来求亲的豪门公子、世家子弟那么多,你都没吐口把玥儿嫁出去,如今却便宜了一个商户小子,今天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替你把这桩婚事给推了!”王肇发狠道。
王导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大伯,您说杨易配不上咱家玥儿,您可知杨易未必将咱家瞧在眼里呢。”
王肇不屑地撇撇嘴道:“他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子,敢瞧不上咱们家?!哼!他有何本事敢瞧不起我王家!莫非他是皇室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王导放下茶杯,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大伯,您已经知道玥儿他们在江都城外被杨易所救,只是恐怕您不知道杨易用来救下玥儿他们的人,不是他四海车马行的人,而是随身隐卫。”
“隐卫?他一个商户人家怎么会有随身隐卫?”王肇很是诧异。
“我已经查出,在江都城外劫玥儿他们的正是东海王司马越,这事过后,司马越派人对四海车马行在江南的多处分站,还有程家首饰店的多处分店同时动手,司马越的人虽然抢走了100多万两银子,可也赔进去300多精英。”
“啊?!”那一百多万两银子也就算了,王肇作为大族老,岂会不知能一下子杀了司马越300多精英,那将意味着杨易具备着怎样令人骇然的实力。
司马越培养这300名精英,恐怕也不止花了100多万两银子!
“这事过后,大概也是忌惮杨易的实力,司马越没再对杨易动手,不仅如此我还查到,笑三江镖局明面上是李家的,实际上已经易主杨易了。”王导接着又道。
王肇知道笑三江镖局,那是传承了五代人的镖局,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
他愕然,没想到威震江湖的笑三江镖局私下易主杨易了。
“另外,大伯,最近这些年您很少出门,大概觉着四海车马行只不过是个拉脚走货的行当,您可知道四海镖局招的都是些什么人?”
王肇不解,一个臭脚力,能是些什么人。
王导没等王肇发问,接着道:“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据我所知他手下已有万余人之众。”
王肇没想到一个车马行,能让杨易经营得如此有声势,万余人,太可怕了!
只听王导接着道:“这还是四海车马行没有敞开来招人,杨易待下宽厚,工钱给的足,抚恤金赏钱也高于同行,在军伍中很有些口碑。只要四海车马行放出招人的消息,再招上万余人只怕也是挥手间的事,那是多么可怕的战斗力?只怕是现在司马家这些王爷里也少有杨易这般势力了。”
王肇这些年已经将手中权力逐渐交给家中的年轻人,很少再过问外面的事情,他没想到外表如文弱书生般的杨易竟有如此势力,惊诧不已。
“大伯,我现在说杨易未必瞧得上我王家,您现在可信?”
王肇此时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王家说得好听,也只是家中子弟在朝庭中任个一官半职,可大多是文官,手中却没有实实在在的兵权,花架子一个罢了,只是看着好看,外表唬人,实则不堪一击。”王导苦笑道。
听完王导的话,王肇一言不发,他还在消化着刚刚从王导那里听到的消息。
王导接着又道:“再说我王家子弟在朝中身居高位的比比皆是,给杨易抬抬身份也不是啥大问题,只怕杨易还未必能瞧得上那些虚名呢。”说起这事,王导心里有些苦涩。
王肇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苦笑道:“这么说,这还真是一桩上好的姻缘,玥儿还真是为我王家选了个好女婿。”
王导点点头,道:“我曾给玥儿去过信,询问过此事,玥儿应该已经喜欢上这小子了,万一不答应,惹怒了这小子,他一怒之下抢了玥儿私奔,玥儿只怕是也会心甘情愿跟着他跑,到那时我王家可就得不偿失了,还不如答应了呢。”
王肇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哎!老喽,管不了喽!”
说完,王肇颤颤巍巍走出王导的书房,背景看起来很是苍凉。
杨易可不知道王导与王肇私下里的谈话,他现在满心欢喜,回到琅琊四海车马行的分站,就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建邺,将消息告诉爹娘,还有王瑜王初玥兄妹。
接到消息,程氏夫妻二人高兴坏了,第二日就启程了。
王瑜也很高兴,他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段日子没少从杨易那捞好处。
杨易走后,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虽然他没少在他父亲和伯父那说杨易的好话,可也很怕横生枝节,前功尽弃。
王初玥收到消息心里很甜蜜,这还是杨易第一次单独给她传消息。看着小姐娇羞的样子,丫鬟紫碧捂着嘴偷笑,不巧被王初玥逮个正着,主仆二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杨易这边欢天喜地的准备着婚事,刘渊那头却哀戚声一片。
刘渊已处于弥留之际,正在交待后事。
他看看太子,又看看跪在太子身后的几个儿子,叹了口气。
他知道太子心性好猜忌,未必能容得下他的几个兄弟。
特别是他的第四子刘聪,自幼聪明好学,文武双全。
这几个儿子手握重兵,他死后,几个儿子只怕是要兄弟相残了,刚刚稳定的朝政,又要乱了。
他闭了闭眼,气息微弱,即便知道将要大乱,他也有心无力了,壮志未酬身先死,很是悲凉。
心中叹道:管不了了,随他们吧。
他看向大太监李公公,孱弱地说道:“宣诏吧。”
“是。”大太监李公公躬身行礼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元熙元年,上承天命,建立新朝,在位六载,励精图治、民有所安;惜天不假年,大限将至,即日起太子刘和承继大统,太宰刘欢乐、太傅刘洋、太保刘延年、大司马刘聪共同辅政。安昌王刘盛、安邑王刘钦、西阳王刘都兼任武卫将军,分别统领禁兵,护卫京城。诸臣工当悉心辅弼,共戴新君,同扶社稷。钦此。”大太监李公公拖着长音念完诏书。
太子刘和听见诏书让自己即日承继大统,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难言的喜悦。
又听见让刘欢乐等四人辅政,特别是还有那个文武双全的四弟刘聪,他的眼眸闪过一抹厉色,随即隐去。
低下头,声音悲戚地叫了声“父皇!”,然后用宽大的袖子掩面抽泣着。
寝殿中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有的互相递个眼神,有的轻声啜泣。
大太监李公公,冲着刘和道:“太子殿下,接旨吧。”
“儿臣接旨。”刘和一边抽泣着一边把圣旨接了过来。
刘聪等人也纷纷磕头:“儿臣,接旨。”
“臣,接旨。”
刘渊躺在床榻上,无力的抬了抬手。
大太监李公公明白了,对着众人说道:“各位退下吧,皇上累了,要歇息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