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你看这桥刚才不是来过一次?”
杨锦亭仔细观察一下,点点头小声在平安耳边嘀咕。
“平安,这次可能碰上劫道的,他带我们兜圈,可能是同伙没有到齐,故意在拖时间。趁着他上桥的时候咱们走吧。”
用手一指前面拉着车爬坡上桥,那个蹬三轮车的人。
“阿爸,给我拿着行李。”说完大步上前。
“别冲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他儿子上前,一手捏住三轮车夫的后脖颈,把他提起来,拖进桥边的小树林,他急忙上前扶稳三轮,象做贼一样,前后左右都瞧了个遍,发现没人,也推着三轮进入小树林。
……
老刁一个激令醒了过来,感觉头上全都是水,刚要大声嚷嚷,发现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巴,只能发“呜呜呜”的声音。
“我可以放开手,但你不要乱叫,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看到没有旁边就是河。”又一个被老施忽悠的中二少年。
站在边上的杨锦亭尴尬的看着,事已至此,只能顺水推舟了,也蹲下来吓唬他。
“别想着坏主意,想见到明天的太阳,给我老老实实的回话。”正说着突然闻到一股尿骚味,定睛一看原来是三轮车夫胯下流出一滩黄色液体。
“儿子,放开他。”
“好!”平安左手缓缓的移开,看到他没再发声,左手在他背心上蹭了几下。
“你不刷牙吗?臭死了。”
“我、我、我没有学会……”正要解释,不料杨锦亭打断他的话。
“你叫什么?”
“老刁。”
“姓老名屌。”
“不是的,不是的,偶姓刁,刁德一的刁。”老刁都要哭了。
“算了,就叫你老刁了,老刁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设局害我们?”
“不是的,不是我害你,是龙头,潘胖子,他是,他是……”
“他是谁?”平安凶神恶煞的瞪着老刁。
“潘胖子是车站联防队的,我也不知道为啥?只知道把你们送到对岸防疫站弄堂里去。我也是没办法了,没有工作靠蹬三轮养家糊口,如果不听他的话,没法子在车站混了。”
老刁越说越顺溜。“求求你们了,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抱手里的奶娃,一家老小全靠我蹬三轮挣钱养,大爷少爷,就把我当成屁放了吧!”
“那你好好交代,那帮人在那里打劫,那里的地形怎么样,给我画张简图出来。”杨平安呲着牙装出凶狠的样子。
“政府我交代,我坦白。”敢情这家伙也是一个老游击队员,一急之下把平时说得最顺口话说出口。
“……”
老刁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并画了地图,原来这条巷子是防疫站和皮革老厂之间的里弄,自从皮革厂搬迁后,这老厂区除了两老头看门外,其他人很少到这里来,日子久后成了蛇虫鼠辈藏身活动之地,加上这边的围墙不高,搞事后,只要翻过墙这么也堵不住。
今天老皮革厂,一座平房里,有一群人正在掷骰子。
“四五六!”
“豹、豹子!”
“幺二三!白辫!”
“洞、洞、洞头。”
瘦猴正蹲在围墙边的阴凉处,叼着根烟,不时的站起来通过围墙缺口向外望,焦急的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还没到啊!照说早该到了呀。”
狠狠地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后,用脚后跟死命辗了辗。
“啐!”吐出一口黄乎乎的浓痰,打算重新蹲下躲阴凉,突然脑后一疼,眼一黑栽到在地上。
“六、六、六!通杀!”这帮混子还在那赌博。
“嘭!嘭!嘭!……”正赌兴正浓的混子们,头都没转大声吼道:“别吵了,再掷一把就来。”
“四五六!”
嘭!正在掷骰子的混子一头栽倒在这张用木板和纸箱拼揍成的桌子上。
“唏哩哗啦”的桌倒了,碗破了,掷骰子混子倒地上直抽抽。
此时混子们才反应过来,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个,身裹着拉横幅的红绸布,连头盖脸都蒙上了,手拿一截用皮革条包的三尺来长的短棍。
“啊!打!”
“嘭!”
“啊!鬼啊!”
“快跑!”
“……”
“……”
不到一刻钟,十来个人全都趴地上了,呻吟声连绵不绝,红衣人听着烦,又赏了一顿皮棍,揍得哭爹喊娘的。
最后打过三遍后,红衣人脱下他们的衣服裤子塞住他们的嘴巴,有几个光着上身,只穿着大裤衩的,干脆撕破塞进嘴巴里。
虽然这帮人没有被綑绑住,但他们的手脚全都动不了。
红衣人离开一会,就从外面扔进来五个晕了的人,其中四个都戴着红袖章。
……
小巷出口,杨锦亭看到儿子衣冠楚楚的从小巷子里出来,衬衫上连个绉子都没有,疑惑不解地问道:
“平安!他们人很多?”
“阿爸,就这帮混子,用得着认真吗?早就揍得连他爹娘都不认识了。”
“没有打死人吧?”
“死不了,不过要一星期下不了床。”
“没死就好,快下雨了,快点到车站去,中午要到绍溪吃中饭。”
杨平安抬头看看天后说:“阿爸,怎么象是刮台风的节奏啊!都刮东北风了。”总算是东西南北搞清楚了,不象刚下车那会。
……
一个多小时后,一群人来到这里,里面不乏穿着警服和穿军装拿枪的民兵,不久就从巷子里冲出来,直奔最近的公共电话亭。
很快警笛声响起来了,警车,救护车都来了。
B县人民医院大厅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跳脚撕吼。
“就是他们动的手,D县酒厂的杨大虫和他的儿子,此僚丧心病狂,不担抢走我们县的老酒出口配额,使咱们县财税大减,现在又跑到咱们县城里打砸抢,情节恶劣,一定要抓拿归案严惩。”
“朱经理,现在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一位三十多岁的警察打断他的话语。
朱荣福红着眼说:“TM的,梁队你是不是B县的警察了,胳膊轴向外拐了,帮外地人了,大伙儿你们说是不是。”
在那地方主义非常严重的年代,这种指责是非常严重的。
“你……!”梁队气得说不话来了。
“朱经理别生气了,要相信政府,一定会查得真相大白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罪分子一定会得到严惩的。”旁人过来打围墙来了。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了。
“踏!踏!踏!”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穿雨衣的男子,大声喊着:“县委命令,各单位负责人马上回原单位组织抗台工作,不遵命令者,当场去职,快走别在这里凑热闹了。”
一句话下,大厅里轰的一声,众人跑着离开了,就剩下糖酒烟公司一帮人,全都看着他们的头洪经理。
朱荣福无奈的挥挥手道:“走吧!回单位去。”
走到门口时低声吩咐厉万岁:“万岁你留下给我盯着。”
这位赫然是那位去D县酿造厂耍狠的厉业务员。
“朱总,我知道,晚上我就在这盯着。”
……
医院急诊室里一位老医师,拿着一张X光底片,仔细观察,对站在旁边的住院医说:
“你们看,这张除了腿骨上有老伤外,其他地方跟前面的底片一样,看不出任何损伤。”
“可孔主任,为什么十几个人就是站不起来呢。”
“你们看没有看过武侠小说,有一种叫点穴的功夫。”
“没有。”
“我也没有。”
这些年轻医生专业书都来不及看,那会看这些闲书。
只有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医生,弱弱地举起手说:“孔主任,梁先生写的《白发魔女传》算嘛?”:
“小唐,你说卓一航的……”
“……”
说着说着楼歪了。
这群医生对这帮病人,混不当回事,反正都是县城里的地痞流氓,又没生命危险,除了外伤屁股大腿青紫外,皮都没破一块,这帮人受伤是真还是装的,谁知道?
于是各自散开聊着各自的话题,各忙各的活。
只有一个人,厉万岁越听脸越青,他别的爱好没有,不抽烟不喝酒,就好看书看武侠小说,从三侠五义到小五义,再到蜀山剑侠传,不管是梁先生的,还是金大侠的,都喜欢看。
朱经理叫他在医院盯着,他在旁边听着听着,越想越怕只怕大侠从天而降,要为民除害,他跟着朱经理混,可干了不少坏事,当天下午冒雨跑回家,简单的收拾行李,跑乡下躲着,台风过去后直接去了南方,当然了那是后话。
那天下午医院里传开了,流氓荒巷打架,被路过的武林人士行侠仗义,打了一顿。
到了晚上,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流氓欺负弱女,侠士英雄救美的桥段。
……
……
到最后越传越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