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扶风和家人闷闷不乐地吃了晚饭,就偷偷跑到木府灵穴找南宫师。南宫师出来后,扶风说:“前辈!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既然事先就知道不该去要回雪狼,为什么还去做?”
“我喜欢,不行吗?”
“你怎么不讲道理!”
“我为什么要跟你讲道理?”
“我……”扶风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扶风!若是在凡俗界,谁有道理,或许可以去官府打打官司。可这是修真界的事!修真界谁替你们讲道理?实力!没有实力,你的委屈,你的道理屁都不是!你到底懂不懂?”扶风听着,低下了头。南宫师又继续说:“你看看你最近都在干么?打猎!游泳!逗狼!你看你功课荒废了多少?你是觉得自己夺了个头狼,有能耐了是吗?鼠目寸光!”
“我错了。”扶风说,“不过这次,请前辈一定要帮我把雪狼送到昌硕城。”
“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我现在才恢复三成功力!我哪知道那个什么城主啊、宗主啊修炼到什么程度。要是他们偏偏也不讲道理,我又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祸是我闯下的,你不帮忙!那我就自己去!”扶风说着就转身走了。
南宫师看着扶风离去的身影,笑了笑,“这小子!”
回到家中,扶风也不迟疑,立刻就收拾起东西来。衣物、打猎用的器械,全都放进了乾坤戒。假寐到半夜,他又偷偷进厨房,拿了些肉干、食物、作料、便携的炊具。随后又偷了两只小雪狼,用布裹住雪狼的嘴,偷偷出了村。
用几颗木府灵穴内拿来的夜光石当做火把,他沿着雪河,往昌硕城走去。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雪河谷。他总以为自己第一次出谷,会是一个冬天,雪狼在前面奔跑着,牵引着自己的雪橇。谁想,事实却是这种情况。
第二天,是早起的秀贞,先发现了扶风留在桌子上的字条。秀贞叫醒家人后,大家知道扶风不可能走水路,就沿着河岸一直往下找,找了没多久,却遇到了“北飞雁”。
“北飞雁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啸华问。
“啊!是你们!我在这找草药。你们呢?一家人到这干么来了?”
“是我家小儿子。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两只雪狼,到昌硕城去了。”
“哦!你家小儿子,就是穿着黑色窄袖劲装,抱着两只小雪狼的那个年轻人?”
“对对!大师有没有看到他?”
“早上飞在空中,远远地看了一眼。他早走远了!他是要去送雪狼啊?”
“对!”
“从这里走着去昌硕城,少说也要一个月吧!这怎么行呢?这孩子!我不是有点急事吗?没说不送啊!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现在就追上去,我带上他一起去昌硕城。”
“您事情办完了?”
“去了昌硕城,我还有事要办!估计得耽搁一段时间。不过你们放心吧!这孩子有我罩着,不会有事的。”
林啸华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北飞雁”
“信不过我?放一百颗心吧!两个月内,我肯定毫发无损地把他给你们带回来。我南……北飞雁说到做到。”说着就不耐烦地推着林啸华他们往回走,“回去!回去!”
林啸华看拗不过他,说了声拜托,便带着家人往回走去。
雪河南岸,依兰山脉,古树参天,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扶风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艰难跋涉着,充耳只闻啁啾的鸟鸣、猿猴的哀啼。
“死南宫师!臭南宫师!千年不死的老妖怪!”扶风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玄元剑给自己开路,一边咒骂着南宫师,仿佛这样能给他增加些前进的动力。两只小雪狼,则乖巧地跟在身后。
扶风爬上一颗大石头,朝前方望去,葱茏的古树下,没有一片空地,全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这条路,只怕从未有人走过吧!这可何时是个头啊!逞能一时爽,事过泪两行!这话是真不假!”
扶风坐下来,吃了几个饼,喂了两只雪狼,就把乾坤戒里的书籍、衣甲、器械一股脑儿全拿了出来。他一件一件地翻看着这些宝贝,想看看是否有办法帮自己更快学会飞行术。
扶风正处于筑基期,未到开窍期,人体与外界灵能的交互能力非常有限,他既无法释放攻击性法术,也无法顺利使用灵能飞行。要想和南宫师一样凌空飞起,除非借助于外物。
洞明真人留下的这些宝物,扶风早已一一查看过,只是由于身在雪河谷,便很少拿出来使用。
那些器械里,有十多枚锋利的飞镖,几十多个一尺大小的钢球、一副弓箭,一重一轻两把长剑,一杆长戟,都是攻击性武器。那几个钢球,南宫师看过,是一种叫磺硝弹的爆破性武器,只要注入灵能,将磺硝弹扔出,钢球一碰硬物便会爆炸开来,威力不小,扶风之前已经试过。
那些衣甲,都是防御性装备。扶风一件一件地试了试,虽然这几件衣甲都质地精良,十分轻盈,却都不具有扶风想要的轻身效果。扶风摇摇头,只把一件柔软的内甲穿在了身上,以作防身之用,其它的都收回了乾坤戒。
洞明真人能将灵清境的南宫师困在锁魂阵中千年,定非凡俗之辈,这样的高手,又怎会需要辅助飞行的器械呢?即便是长途飞行,这些修士也有飞行灵兽当座驾。
“难道就没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折中之选吗?”扶风想着。他知道,南宫师他们的凌空飞行,借助的必然是灵能之力。“虽然我现在不能大量释放灵能,凌空飞行,若我能依靠少量的外放灵能,跳跃着,借助地面甚至草木反馈的力量,踏着草木快速前进也是极好的。”
洞明真人留下的法术书籍,多是些极实用的攻击性法术,并无飞行术的相关记载。只有一本题名为《洞观上人随记》的修行笔记,略有言及。
按照修真界惯例,修炼至三清境才可称真人,三一境才可称上人。南宫师也未曾听说,洞观上人这个人,但看过这修行笔记后,南宫师猜测洞观上人是洞明真人的一个同辈兄长,且至少已修行到觉一境。
因为这本书多谈人生感想,内修体悟,未言及真正的修行法门,南宫师和刚筑基的扶风便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
书中关于飞行术的一段是这样写的:“吾幼好诗文,惫于修行,弱冠之年,观火之明灭,始开灵窍。是年冬至,吾与好友围炉且介亭,抚琴作诗,大醉方归。途中突遇大雪,道路湿滑难行,吾恃醉撒疯,拔剑狂奔。一路劈风斩雪,力尽方止。行至南山,忽而风起,茫然四顾,天地已皆白矣!吾忽有所悟,仰天长啸,踏雪而起,直上云天,似一片枯叶,浮游于风雪之间。始知人之于世,向死而生,浮生如蜉蝣也!”
扶风看完这一段,也不免随着洞观上人唏嘘感叹起来。“似一片枯叶,浮游于风雪之间?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洞观上人是到了开窍期以后,才学会飞行术的。扶风终究未能找到折中的飞行之法。收拾好东西,他便打定决心——赶紧想办法搜集点粮食,试试走水路。
夜里睡觉,扶风都把原本捕猎用的网绑在树木之间,做成吊床,在吊床上休息。睡觉前,则会在远处用肉干布置几个陷阱,诱捕动物。如此,才三天,便逮到了一只不小的野猪。包括其它几只小动物在内,倒积累了不少的粮食。
第四天,他又遇到一棵合抱大小的枯树。便砍下这大树,将可用的树干砍成两截,挖空后用随身带着的绳子,牢牢绑在一起,做成了一个一丈长、四尺宽的小木筏。
夏季汛期,河水湍急,木筏下水后,十分颠簸。扶风上了木筏,航行了一阵子,正高兴着,河水一个不经意地高低起落,扶风重心不稳,这窄小的木筏也就跟着侧翻了。好在扶风和雪狼全都绑在了木筏上,要不然丢了这雪狼也是麻烦事。
扶风把木筏拖到了岸边的一处浅滩上,狼狈的抹了把脸上的水。随后又去山上找了棵枯树,削成木板,横向绑在木筏底部。经过这一番调整,再次下水时,木筏才安稳了许多。
湍流的河水,送着扶风东去。摆脱了阴暗的森林,杂乱的灌木丛,视野开阔了许多。依兰山脉在他的眼前匆匆后退,阵阵大风迎面吹拂着他,好不惬意。“啊~~啊~~”扶风也忍不住对天呼啸起来。
小小的木筏随着波涛晃荡,扶风又想起了洞观上人来。浮游于浩瀚天地之间,人是渺小的。此情此景,或哀叹我生之卑微,或赞叹这天地的瑰丽,都是对的。浮生如蜉蝣,可悲可叹,可喜可乐!
像一片枯叶,浮游于风雪之中。像一片枯叶?像一片枯叶?莫非飞行术,就像这小木筏漂荡在这河水之上,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天地中灵能的流动吗?如何做到轻如枯叶?扶风感受着脚下水流的起伏,耳边风的变化,静心内视,感受体内灵能呼吸般的微弱波动。是什么?关键点到底在哪?他一遍一遍这样体悟着,思考着。
白天行船,夜晚照旧在林中过夜。在睡觉前,以及遇到水流平缓的时候,扶风都会按照南宫师所教授的方法,疏通百穴,开发体内的灵能潜质。
到了这第十五天的清晨,扶风还在林间睡觉,树下的两只小雪狼忽然不安分地叫了起来。
“这不是陷阱逮到猎物时狼的叫声,不好!”扶风赶紧翻身下了吊床,取出玄元剑。循声看去,他才发现,在那三四丈远的一颗大树上,竟缠绕着一只白色的巨蟒。
扶风赶紧呼喊雪狼回来,取出弓箭,朝那巨蟒射去。这一箭射是射中了,只是那白蟒身上覆盖着坚硬的鳞片,很轻易地把这箭给挡了下来。
那白蟒注意到扶风后,便快速下了树,嗖嗖吐着蛇信,快速朝扶风游来,漆黑的眼瞳,看得扶风全身发寒。扶风一边后退,一边快速取出洞明真人的弓箭,连连向那白蟒射去三箭,这三箭只有一箭射中,穿透了白蟒的鳞片。看白蟒挣扎的模样,显然并不好受。但这一箭也没有伤到要害,受了伤的白蟒反而因此逼近了,一条巨尾以摧枯拉朽之势向扶风扫来。
扶风知道弓箭无用,早已换玄元剑拿在手里,迎着扫来的巨尾,便砍了下去。扶风这一剑,依仗玄元剑的锋利,把蛇尾斩断了一截,白蟒吃疼,挣扎不已。但他自己也被这白蟒的一扫之力,重重击飞了出去。
扶风一反应过来,抹抹口上的鲜血,就快速朝远处跑去,并取出了几个磺硝弹,一颗一颗地朝白蟒扔去。磺硝弹这类灵器,攻击力大小,全看注入灵能的多少,匆忙之中这几颗磺硝弹都未能发挥其真正的攻击力,但即便如此,还是给白蟒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追赶的速度顿时也慢了不少。
扶风又取出了两颗磺硝弹,尽力灌注着灵能,等白蟒游至他身前一丈远的时候,扶风瞅准了,便分别将这两颗磺硝弹朝白蟒的七寸和蛇头砸去。这两颗磺硝弹,攻击力不小。白蟒原本高昂的蛇头,顿时被轰向了一旁,委顿在地。扶风见机,赶紧奔向白蟒,一剑刺下,刺穿蛇头,将那蛇头重重扎在地下,灌注灵能,用力踩踏着蛇头。
蛇头被制,浑身是伤,但那白蟒毕竟未死。扶风还没反应过来,那蛇身挣扎拍打过几次,竟是围上来,缠住了他,将扶风死死缚住。扶风试了几下,竟是挣脱不开。好在那白蟒也已是强弩之末,奈何不了扶风。一蛇一人,就这样僵持着。
两只小雪狼,原本只是在周围咆哮着,看白蟒渐渐不动弹了,才谨慎试探着,一进一退地撕咬起白蟒,硬生生的一片片把那鳞片撕下,渐渐地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声雷鸣,夏日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扶风在这大雨中勉力支撑了半个时辰之后,那白蟒才渐渐没了气力。扶风挣脱之后,白蟒仍在蠕动着。扶风也不敢拔出玄元剑,便从乾坤戒中取出那把长戟,一戟刺向了白蟒的七寸。由此,这场艰难的白蟒之战,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扶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连丹田也有些疼痛,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快感。他看着两只还在享用战利品的小雪狼,想着,若不是他们的助力,这一次且不知会怎样呢。真是不舍得送走它们。
休息了许久之后,扶风才想起自己放在河边的小木筏。等他赶到河边时,那木筏已经被雨后漫涨的河水冲走了。
大雨滂沱,疲惫不堪的他也无心赶路,便支起了一个简易的避雨棚,坐在棚下休息。
午后,雨停了。扶风换衣裳时,才发现自己脸上、身上都留下了几道伤口。
这条白蟒足有四丈长,近两尺粗。扶风看着白蟒的尸体,产生了一丝疑惑,巨蟒他也是见过的,可是他从未听说有什么巨蟒有如此坚硬的鳞片,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这蛇肉自是天下难得的美味,正可用来补给粮食。而这一身雪白的蛇皮,也是个宝物,带到昌硕城,应当能值一些钱。
如此想着,扶风就剖开了这白蟒的身子,撑着肚子吃了半个蛇胆,将这蛇皮一点一点剥下来。等他剥到蛇头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蛇头上竟有两处凸起,好似一对犄角。白蛟?难道这不是蛇,而是一只尚还年幼的蛟龙?扶风赶紧破开蛇头,果然,在这头颅中发现了一颗巴掌大小的白色蛟珠,珠圆玉润,摸起来十分清凉。
扶风曾在书中看过这蛟珠的介绍,灵草灵木、灵石灵脉、灵兽晶核和蛟珠之内,都蕴含着许多辅助修行的灵能,但若论灵能精纯度与品质,却属蛟珠最佳。日常使用蛟珠进行修炼,有些奢侈,大多修士主要是在关键时刻,用它快速补充灵能。而且还有快速疗伤的功效。
扶风烤着蛇肉,把玩着蛟珠,好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