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本章主要写了吕布彻底失败，丢了性命的结局。出场的重要人物很多，曹操、吕布、刘备、陈宫、陈登、张辽、夏侯惇等，每个人都在这场战争中展示了自己的个性和立场，每个人物都是那么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却说吕布在徐州，曹操总觉得是心腹大患，除了结交陈珪、陈登父子在必要时作为内应外，征张绣后，又派人送信给刘备，约刘备一起征讨吕布。刘备回信，不料送信的使者却被陈宫的部下搜获。陈宫连人带信一齐送给吕布。吕布问使者是干什么的，信中写了些什么。使者回答说：“曹丞相派我送信给刘豫州，现在得了回信，要回许昌，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吕布打开信一看，只见信中写道：“奉命趁机攻打吕布，怎敢不日夜用心。但我兵微将少，不敢轻动。丞相如果兴兵，我当为前驱。现已训练好士兵，整好军备，只等丞相的命令。”吕布见了，大骂道：“曹操老贼，胆敢如此！”就杀了使者。先派陈宫、臧霸结连泰山的强盗，让他们攻打山东兖（yǎn）州诸郡，牵制曹操；次派高顺、张辽攻打沛城；再令宋宪、魏续攻打汝州、颍州；自己则总领中军，救应三路。
且说高顺领军来到小沛城下，玄德在敌楼上问道：“我和奉先没有嫌隙，为什么引兵到这里来？”张顺说：“你勾结曹操，要害我主公，如今事情败露，还不乖乖投降！”说完，就指挥军士攻城。玄德紧闭城门，不肯出战。次日，张辽领兵攻打西门。云长在城楼上对张辽道：“张公一表人才，为什么也跟着吕布做逆臣？”张辽听见，低着头不说话。云长知张辽有忠义之气，并不谩骂，也不出战。张辽引兵退去，来到东门，张飞便要迎战。早有人报告关公。关公急忙来东门看时，只见张飞刚出城，张辽的军队就已退去。张飞要追击，关公忙召张飞进城。张飞问关公：“他害怕退走，为什么不追赶？”“这个人的武艺绝不在你我之下。我用正义之言感动他，他已经后悔，因此不和我们作战。”张飞这才明白过来，于是也命令士兵坚守城门，并不出战。
却再说夏侯惇引军前进，正与高顺军相遇，便挺枪出马挑战。高顺迎敌。两人战有四五十回合，高顺抵敌不住，败下阵来。高顺绕阵奔逃，夏侯惇纵马在后追赶。高顺军中曹性看见，暗地拈弓搭箭，一箭向夏侯惇射去，正好射中夏侯惇左眼。夏侯惇大叫一声，急忙用手拔箭，不想连眼珠都拨了出来。夏侯惇大喊一声：“这是父母的精血，不能丢了！”就把眼睛往口中一放，吞了下去，丢了高顺，挺枪纵马，来杀曹性。曹性正惊疑不定，没有提防，被夏侯惇一枪戳透面门，死在马下。两边军士看见，无不骇然。夏侯惇杀了曹性，纵马奔回本阵。高顺从背后赶来，指挥军士一拥而上，曹兵大败。夏侯渊救护兄长奔走。吕虔、李典领着败军退到济北扎寨。
高顺得胜，领军回小沛。恰好吕布的大军也到了，于是和张辽、高顺二人，分兵三路，来攻刘、关、张三寨。关、张、刘备先后被吕布大败，失了小沛，丢了妻小。刘备率残军匆匆奔走。忽见尘头蔽日，一支大军到来。玄德知道是曹操的人马，同孙乾一直到中军旗下与曹操相见，告诉他沛城失陷，二弟、妻小失散。曹操安慰了一番。原来曹操先将攻打兖州的泰山贼寇杀败，然后亲自率军来攻吕布。
话说吕布打败刘备后，回到徐州，还没坐稳，人报：“曹操大军已到。”于是吕布命令陈珪守徐州，自己同陈登领军前往小沛。大军开拔之时，陈珪把儿子陈登叫到一边，说：“曹公曾将东方大事全托付给你。现在吕布将要失败，你可趁机行事。”“外面的事就交给我；倘若吕布战败回来，父亲就请糜竺（Mí Zhú）一同守城，不要放他进来。我自己有脱身的办法，父亲不要担心。”陈登说。陈珪又问：“吕布的妻小都在这里，吕布定然留有不少心腹，怎么办？”陈登想了想：“我也有办法。”陈登就去见吕布，献计道：“如今徐州四面受敌，曹操一定全力攻打，我们应该先考虑退路。可将钱粮移到下邳（pī），倘若徐州被围，下邳有粮可救。”吕布想了想，说：“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会将钱粮连同妻小，一齐转移到下邳去。”于是下令：“宋宪、魏续保护妻小与钱粮，移屯下邳。”一面亲自领军与陈登前往萧关。
部队走到半路，陈登对吕布说：“让我先到关前去打探一下曹操的虚实，然后主公再进军。”吕布同意了。
这陈登先到萧关来见守将陈宫，告诉陈宫等：“温侯怪你们不肯出战，要来责罚你们。”“如今曹操兵势强大，不能轻敌。我们紧守关隘，劝主公保住沛城才是上策。”陈宫辩解道。陈登口中称是。到了晚间，陈登上关，从关上看下去，见曹兵直逼关下，便乘夜连写三封书信，拴在箭上，射下关去。次日又辞别陈宫，飞马回见吕布，说：“关上孙观等都想献关投降，我已经留下陈宫把守，将军可在黄昏时杀上关去救应。”吕布听了陈登的回报，大吃一惊，夸奖陈登说：“假如不是你，这关就完了。”叫陈登飞马先到关上，约陈宫为内应，举火为号。陈登又前往陈宫处报告，说：“曹兵已抄小路绕到关内，恐怕是去攻徐州，你们要赶快回去。”慌得陈宫忙忙带着众军士弃关而走。陈登就在关上放起火来。吕布看见关上火起，乘黑杀上关去，陈宫军和吕布军在黑暗里自相残杀。曹兵望见号火，也一拥杀上关去。孙观等各自四散逃走。
再说关羽、张飞兄弟相见，把失散后的事情各说了一遍。云长说：“我在海州路上驻扎，探得消息，因此来到这里。”张飞说：“弟在芒砀山驻留，今日幸得相遇。”而后两人一同领兵来见玄德，玄德悲喜交集，引二人见曹操，就跟随曹操进入徐州。糜竺见过玄德，告诉家属都好，玄德十分高兴。陈珪父子亦来参拜曹操。曹操大摆宴席，犒劳众将士，特别嘉奖陈珪父子，加封十县俸禄，授陈登伏波将军。
且说曹操得了徐州，心中大喜，商议起兵攻下邳。为防袁术来援救，派刘备驻守淮南。刘备领命去了。曹操亲自去攻打下邳。
这吕布在下邳，倚仗粮食充足，而且有泗水的险要，以为没什么危险，因此安心坐守。陈宫献计道：“曹操兵才来，可乘他寨栅还没建牢之机，以逸击劳，肯定能够取胜。”吕布却说：“我们才多次失败，不能再轻出迎战。”不听陈宫的话。过了几天，曹操扎稳营寨，立即统率众将，亲临城下，大叫吕布答话。吕布站在城楼上。曹操对吕布道：“听说奉先又要与袁术联姻，袁术有反逆大罪，而你有讨董卓大功，为什么自弃前功而跟随逆贼？倘若城池一破，你后悔就迟了！如果能早来投降，共扶王室，还有封侯的希望。”吕布一听，心中犹疑不决，对曹操说：“丞相暂且后退，让我们商议商议。”但陈宫一见曹操，立即满腔怒火，大骂：“曹操奸贼！”并且拉弓搭箭，一箭射中曹操的麾盖（将帅用的旌旗伞盖）。曹操指着陈宫，恨恨地发誓道：“我一定要杀了你！”随即命令将士攻城。但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陈宫又向吕布献计：“曹操远来，肯定不能久驻。将军可以率领步兵骑兵出城驻扎，我率其余将士，闭守城内。曹操如果攻将军，我就领兵攻击他的背后；他如果攻城，将军也可以从背后攻击他，救援我。过不了十天，曹操军粮吃完，军心不稳，就可以一鼓作气打败他。这就是所谓‘掎角之势’。”吕布一听，说：“你说得极是。”于是回到府中，收拾戎装，准备出城。吕布的妻子严氏听得，出来问道：“将军要到哪里去？”吕布将陈宫的计谋告诉她。严氏道：“你丢下全城，抛弃妻子，孤军远出，如果有什么变故，我还能是你的妻子吗？”吕布一听严氏的话，立刻踌躇起来，三天都没有出府门。
却说曹操攻城，两月不下。谋士郭嘉对曹操说：“我有一条计策，胜过二十万大军，可以马上攻破下邳城。”另一个谋士荀彧（yù）问道：“莫非用沂、泗水灌下邳吗？”郭嘉笑道：“正是这个意思。”曹操大喜，马上命令军士挖开两河的堤岸。曹操的部队占据高地，只见滔滔洪水，冲决河堤，淹没农田，冲进下邳城中。下邳一城，只有东门无水，其余各门，都在水中。众军飞报吕布。吕布说：“我有赤兔马，渡水如履平地，有什么可怕的！”仍旧天天与妻妾痛饮美酒。酒色过度，英俊的吕布也形容消减。一日，吕布拿着镜子一照，大吃一惊，说：“我为酒色所伤！从今日开始，要戒绝酒色。”并传下命令：“城中有喝酒的都处斩。”
却说城中有个军士头目侯成，他的十五匹马被人盗去，想献给刘玄德。侯成发觉后追杀，将马夺回。大家向侯成祝贺。侯成酿得五六斛酒，想和大家喝一顿，恐怕吕布怪罪，就先将五瓶酒送到吕布府上，禀报说：“托将军的虎威，追回了被盗的战马。大家都来祝贺。本酿了些酒，不敢擅自饮用，特先送给将军尝一尝。”吕布一听，大发雷霆：“我刚刚禁酒，你却酿酒会饮，莫不是与曹操同谋，要来攻我吗！”于是命令手下将侯成推出斩了。宋宪、魏续等得知，都进帐为侯成求情。吕布余怒未息，喝道：“故意违犯我的命令，按理应当处斩。看在众将面上，饶你一死，拉下去打一百军棍！”众将又哀求吕布，还是打了五十军棍才放回，弄得大家都丧气不已。事后，宋宪、魏续到侯成家来探望，侯成泪流满面，道：“不是你们为我求情，我早死了！”宋宪道：“那吕布只顾着妻子，视我们如草芥。”魏续接着说：“曹军围城池，大水绕壕边，我们都要死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宋宪说道：“吕布不仁不义，我们逃走怎么样？”魏续表示反对：“这样做不是大丈夫。不如捉了吕布献给曹公。”侯成首先赞同，说：“我因追回军马受责，而吕布依仗的就是赤兔马。你们两人如果肯将城门献给曹公捉拿吕布，我就先盗了他的赤兔马去见曹公。”三人商议定了。
这天晚上，侯成偷偷来到马院，盗了那匹赤兔马，飞奔来到东门。魏续打开城门将侯成放出，又装出追赶的样子。侯成来到曹操营寨，献上赤兔马，将宋宪、魏续插白旗为号，准备献门的事告诉了曹操。
第二天天亮，下邳城外忽然喊声震地。吕布大惊，慌忙提戟上城，各门巡视。来到东门，得知侯成盗了赤兔马逃走，把魏续大骂一顿，准备治罪。城下曹兵望见城上白旗，竭力攻城，吕布只得亲自抵敌。从天亮直打到中午，曹兵才稍稍退下。吕布疲劳过度，在门楼稍作休息，不知不觉在椅子上睡着。宋宪将吕布的随从轰走，盗了他的画戟，便和魏续一齐动手，将吕布绳缠索绑，紧紧捆住。吕布从睡梦中惊醒，急唤随从，却都被二人杀散。白旗一招，曹兵一齐拥到城下。魏续大叫道：“已生擒吕布了！”夏侯渊还不信。宋宪从城上将吕布的画戟抛下来，大开城门，曹兵一拥而入。高顺、张辽在西门被水困住出不来，也被曹兵擒获。陈宫逃到南门，被徐晃捉住。
曹操进城，一面传令军士排出城中之水，出榜安民；一面与玄德同坐白门楼上。关、张二人在一旁侍立。这时，军士押上擒获的一干人来。吕布虽然身材高大，此时却被绳索捆作一团。吕布大声叫道：“捆得太紧，求你们松一松！”曹操不动声色，来了一句：“缚虎不能不紧。”吕布一看侯成、魏续、宋宪都立在旁边，望着他们说：“我待你们不薄，你们怎忍心背叛我？”宋宪回说：“你只听妻妾的话，不听将士的话，怎叫‘不薄’？”吕布默不作声了。不一会儿，高顺被押到。曹操问高顺说：“你有什么话要说？”高顺不回答。曹操一怒，命令军卒拉出去斩了。徐晃押着陈宫进来。曹操说：“公台别来无恙！”陈宫回答说：“你心术不正，所以我离你而去！”曹操冷笑一声：“我心术不正，你又为什么要辅佐吕布？”“吕布虽然无谋，但不像你这样诡诈奸险。”陈宫说。曹操又冷笑一声：“你自以为足智多谋，现在怎么样？”陈宫回头看了看吕布：“恨只恨他不听我的话！如果听我的话，我们未必会被擒。”曹操脸色一冷道：“现在该怎么办？”陈宫大声说：“一死罢了！”曹操又说：“你若死了，老母、妻子怎么办？”陈宫说：“我听说以孝治天下的人，不残害别人的亲眷；行仁政的人，不会断绝人家的香火。老母、妻子是死是活，都看你了。我既然被你抓住，就让我即刻受刑戮吧，我没有什么挂念的。”曹操还有点舍不得。陈宫却径直走下楼去，左右拉都拉不住。曹操也禁不住流下眼泪，站起身来。陈宫却连头也不回。曹操对随从说：“马上送陈宫的母亲、妻子回许都。谁怠慢他们，杀！”陈宫听到曹操的话，也不开口，伸长脖子受刑。大家都流下了眼泪。陈宫被处死后，曹操用棺椁（棺材。椁，guǒ）把他的尸体装好，埋葬在许都。后人有诗叹息道：“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不从金石论，空负栋梁材。辅主真堪敬，辞亲实可哀。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再说曹操送陈宫下楼的时候，吕布低声对刘备说：“刘公现在是座上客，而我是阶下囚，你怎么不为我说句好话？”刘备不作声，只是点点头。等曹操再上楼来，吕布对曹操道：“你把我看作祸患，如今我愿意归附你。你做大将军，我辅佐你，这样，天下还愁不能平定？”曹操回头看看刘备：“你说怎样？”“曹公难道没看见丁建阳、董卓的下场吗？”刘备冷冷地说了一句。吕布瞪着刘备说：“这个人是最不讲信义的人！”于是曹操命令将士：“将吕布拉下楼吊死！”吕布回头看着刘备，厉声说：“大耳儿！你不记得辕门射戟的事吗？”忽然一人大吼道：“吕布匹夫！死就死吧，有什么好害怕的！”众人一看，原来是刀斧手簇拥着张辽到了。曹操下令将吕布吊死，然后割下脑袋。
却说武士簇拥着张辽到楼上，曹操指着张辽说：“这个人好生面熟啊！”张辽说：“濮阳城中曾经相遇，你怎么就忘记了？”曹操笑道：“你原来也记得！”“只是可惜——”张辽道。“可惜什么？”曹操问。“可惜当日火不大，不曾烧死你这国贼！”曹操大怒道：“败军之将，怎么还敢侮辱我！”于是拔剑在手，亲自来杀张辽。张辽全无惧色，伸长脖子等着。突然，曹操背后一人攀住曹操的臂膊，一人跪在曹操面前，恳求道：“丞相暂且不要动手！”这两人正是刘备和关羽。玄德对曹操说：“这样忠胆赤心的人，正应该留用。”“关某早就知道张文远是个忠义之士，我愿意用性命来保他。”云长说。曹操将宝剑掷在地上，大笑说：“我也知道文远是个忠义之士，刚才只是开玩笑。”于是亲自解开捆绑张辽的绳子，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张辽披上，请他坐在上座。张辽深受感动，于是就投降了曹操。正是，乞哀吕布无人救，骂贼张辽反得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