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否是最好的决定,独自一人在舱内,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没有笔墨,我用指甲在纸条上深深刻下印记:艾欧尼亚。
这或许就是背叛,我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愧疚,害怕被发现的担心。我一直用各种借口安慰自己作理由。
我捧着那只黑漆漆羽毛的送信鸟,在甲板一甩将其放走。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让自己松懈下来了。
月光下的海面,如此泛白得闪亮闪亮的波晕,有层次地渐行渐远,放行的鸟儿已融入黑夜,寻不到任何踪迹……我安心地又吁一口气,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回首,回舱。
“这种浑身漆黑的鸟好像哪里见过。”转过身当时,我不禁被吓得全身一哆嗦。
“天黑的原因吧,其实它是只灰色的鸟,”我笑道,“师父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看看。”
见他丝毫没有怀疑的样子,我又安心了不少:“晚上夜色是挺不错的,那师父,我先回舱了。”
“你给它脚上系了什么?”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让我又开始紧张起来。
“奥……是它受伤了,所以一个劲的拍打窗户,我帮她包扎好了,就放了咯。”不带他回答,我便跑回了舱。
或许我应该庆幸的是,他没有再追问什么。
今夜注定无眠。
晚间,一人呆呆地卧在榻上,长夜漫漫,不知该如何度过。
无奈之下起身,练剑。可惜连枝树干都没有。我只得回忆着招式糊涂地摆弄着,但应当没有错误。
担惊受怕送消息时的情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放。身体摆动着,却细细思量着那时的每一个细节。若换做是我,会觉得可疑嘛?
听着“哗哗”的海浪声,直到深夜,烛灯还未燃尽,我歇下,坐靠在榻上,呼呼的喘息声在此时变得更加沉重……
——
我也不知道我是何时睡去的,直到有人把我唤醒,打破我的美梦。我竟含糊地说着梦话:“唉呀,别拉我,我在和师父练剑呐!”我甩甩手。
待我回过神,才想起自己靠在榻上睡着了的事。
“到了。”今日锐雯姐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啊。
我再未说话,只默默跟在她身后不敢吭声。
只见师父给了些金币与船家,见我俩都跟在身后,便直径往前走去。
他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哎,师父,我家村子在那边儿。”我心里不禁想翻一个白眼,若有事,起初就不要轻易答应我嘛。
我向前唤了一声后,顾自己往家的方向走去。村子偏僻,山路难认,不过对于从小就走习惯的我倒是没什么阻碍,反倒是怕他俩在山里迷了路。
“我们去找剑,去你家做什么?”锐雯姐笑道。
师父倒是什么都说了,没什么隐瞒的,要是由我来说,肯定会详细不少。
“其实斯维因说的没错,我确实知道剑的‘藏身之处’,跟我来就是了,”我继续赶路,“这里三路崎岖,小心着,还有,要跟紧,很容易迷路的。”
直到太阳爬上山头,我们一直在村的周围转悠,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旭会把剑藏在哪里?
我停下脚步,回忆着以前与旭在一起的日子,有什么是我忽略或是遗漏了的。林间隐秘的地方都寻过,怎么会没有呢?
此时的我,很焦灼。
“师父,若你们累了,可先在这休息,我一会儿回来寻你们。”话落,我扭头就跑。
我忽然想到的细节,每次旭取血后出门回来时,总是从房里出现,却不是从门外回屋。他出门,难道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那他又是从哪儿进的房?
可我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家家在准备午饭,炊烟从每家的烟囱里徐徐上升,在外的孩子见到我,都向后躲了几分。他们怕我,而且不止他们,其他村民想来也不会很喜欢我了。
那日的灾难,谁也不会忘。
年龄与我相仿儿时一起玩耍的伙伴却也喊着一些难听的话,肤浅!
我可没空理会,推开陈旧的木质房门,房梁上的一层灰倾斜而下,我咳嗽几声,挥了挥手。
我很少进旭的房间,父亲虽疼爱我,但冥冥之中因为母亲的离世总是与我有着一定的距离感,他一直认为是我的缘故让他们天人永隔,他有些讨厌我,若可以,他会用我的命来换母亲的活。
一阵翻箱倒柜后,我有些想放弃,我根本不了解旭,这给我寻找剑加大了一定的难度。
我在角落里蹲下,想把房里的所有事物都一起装进视野里,或许会有其他的房间出现。
一会儿,来了两个村民——我认识——在出事之前还是很好的邻居。
“你还有脸回来?要不是你们俩父女,我们村子至于出现这种祸事吗?你说你们藏什么不好,偏偏藏剑那种凶器,人家还找上门来了。”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逃出来了,还是叛变了?我们这儿可不收容你啊,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村子,别又被你一小丫头片子给毁了,赶紧走,找你那胆小怕事的爹去。”
他们开始拉拽我,我怎又会任他们撒野,三个人纠缠在一起……
不知怎地,那两人松了手,我失了重心向后倾倒,磕在床脚圆柱上,却莫名传来“咔咔咔”转动原木的声音。
床边的地面向下推移,渐渐地,有了楼梯。
我倒在一旁向下望,不是很亮,却能看见里面的事物。
“你下去看看。”一人命令我。想必,应该就是这里。
不料,忽的一个作用力,我从楼梯翻滚下去,在地下的不远处停下来,躺在地上缓解疼痛。
环顾四周,一把明晃晃闪着红色光亮的剑横插在石壁上,在昏暗的地下显得格外耀眼。
我踉跄起身,身后还有两人也试探性地走下了楼梯。
此时我想做的事——拔剑,我的欲望不想让它再沉睡下去了,它月月受着我鲜血的供奉,现在,也应该帮我做些事了。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出现极其邪恶的念头,是那种渴望与迫不及待。
更多的人陆陆续续下了梯,些许人手里还持着利器。
一人抢先一步,妄想拔下剑归为己有,却不知道剑是认主的。
我的心里在嘲笑他,就像小时他们嘲笑我一样。
这次,我可以理直气壮地“演示”给他们看我到底是如何拔出剑的。
红光在眼前闪烁,好像要将我与它融合在一起……
我看着剑刃慢慢从石壁中被抽出,剑刃锋利,剑柄却有些陈旧。
它促使我回忆起在诺克萨斯的日子——充满血腥味的日子。
我长吁一口气,转身面对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只是回来取剑,取完剑,我马上就会离开,不会连累到你们的……”我忍着痛,皱着眉不停喘气。
“你果然是帮诺克萨斯回来取剑的!”
“那日还装单纯,还说不知此事,就是为了博取同情吗?呵呵,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
“就是,你个叛国的罪犯!我们别跟她废话!”
我看着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言:“你这不就是瞎了嘛?”我的目光定格在他的双眼上,四目相对。话落,剑由我手中挣脱,独自向一人刺去……
一声两剑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地穴,我开始消下怒气,告诉自己需要理智。
那人被吓到在地,不由得向后挪动几步。
“快看,她眼睛刚刚是红色的!”一人叫起来。
人人都露出害怕的神情,唯有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镇定如初。
我从未想过此时的这般场景。
师父的疾风剑出鞘了,在饮血剑的对比下却不那么吸引人了。
我看不见符文剑的魔气,在周围飘荡。
“好了,我说过,我取了剑,立马就走。”我拾起剑,望见泪珠滴落下来,在地上碎成泪花。
在上楼的时候,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不是身上的某一处伤口,而是由心开始漫延全身的痛不欲生。
我忽然想起不知是谁喊的一句,说,我的眼成了红色,我踉跄跑到以前的梳妆台前,伸手随意抹去镜面上的灰,并未见到我的眼有何异常。
这让我安心不少。
隐约听见“嗒嗒”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愈来愈响,也愈来愈近,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师父在人群中穿梭,随即一阵猛拽,奔着拉我离开。
我自是一脸茫然,或是还在在意那人的那句话,抑或是事实就是如他所说的。
他们的眼神里有恐惧,当然也有因恐惧所带来的厌恶——脑海里一直在重复播放在地楼下发生的事——我几乎不在意师父会拉我去哪,也不在意手腕是否被拽疼。那个场景,令我久久不能释怀。
忽得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的我也好像没有感觉到疼。
我踉跄从地上坐起,直到泪珠滴落在手背上才知道自己的心里真的很难过。
“师父……”我知道他在回望我,“我的眼睛……真的变红了嘛?”
“我能看到,他们讨厌我,却又不敢上前的样子……在我小的时候,他们对我真的很好……就算我出生后失去了母亲,他们还是让我过的很幸福……”
又是一滴泪滑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们的态度完全变了,我不知道他们以前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哪一个是真的……他们害怕我,我可以走……离他们远远的。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错,害得他们失了遮风挡雨的……家。”
“或许,我就是他们眼中的怪物,有时会出现红色双眼的怪物……”
他俯身下来,搭着我的肩。
我钻进他的怀里,似乎这样才能躲避这世俗的纷扰。
让我感到开心的是,他没有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