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叔,这姑娘什么时候能醒啊?她在我这榻上都睡了三日了,我在这床头趴了两夜,脖子都扭断了。”
“让你和我挤一屋你不去,活该!”
“跟你睡一屋......谁听了你那鼾声还睡得着觉。”
“说什么呢?我看你小子越发欠收拾了,我真该让隔壁王婶把她家侄女许给你。”
“我说老头,你别欺人太甚啊!”
邵琅慢慢醒来时,只听耳边有人一直在说话,眼睛好似被一块布给遮住了,想强行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睛疼得厉害,身子也似散了架一般,一动便痛如万针扎。邵琅不禁皱了皱眉,手指刚动了动,只听方才隐约中听到的那个清澈的声音惊喜喊道:
“哎?姑娘你醒啦,你终于醒了!姑娘,我叫温尧,温柔的温,尧天舜日的尧。你看不见我没关系,我长得非常好看的,等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不会被吓坏。”
“你是谁?”陌生环境,陌生声音,邵琅迷茫中生起敌意。
“遭了,杜叔,这姑娘不只是眼睛,耳朵也有问题啊,他听不见我说什么,你快来看看!”温尧向身后大喊着。却被邵琅一把抓住。
邵琅咬了咬牙,忍着痛问:“这是哪里?”
“你耳朵听不见我给你说了也没用啊,哎哟痛痛痛……”温尧被抓得直叫唤,“这是我房间。”
“你房间是哪里?”
“你能听见啊……我房间当然在我们这……啊啊啊……紫霄山。”
“紫霄山......”
“嘶……什么人啊病得要死了还这么大力气。”温尧疼得龇牙咧嘴。
杜叔此时从厨房那边赶了过来,端着一碗药,放在桌上。走上前看了看邵琅,笑道,
“啊,醒了就没事了,好好调养调养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老人家,”听上去这老人的声音很是沉稳亲切,邵琅开口试探地询问道,“这里...距松翠山有多远...”
“松翠山?老夫可不曾听过,”只听那老人顿了顿,又道,“我们村里的人,都是几十年前逃匿兵荒马乱来这儿的,几十年没出去过了,我们管这里叫紫霄山都是咱们来后大家重新起的名字,现在外世改朝换代,老夫早就不清楚啦。”
“无人可寻到此处吗?”
“几十年来,姑娘是第一个生人。”
“原来如此……”邵琅想到那个结界,这样,与世无争也好。慢慢松开握着温尧的手。温尧赶紧揉了揉被抓得生疼的手臂。
“来,姑娘,把这药喝了,会舒服一些。”老人对着邵琅温柔地说道,不出一瞬,转而那声音又凶了起来,“臭小子,还不快把姑娘扶起来喝药。”
“还要我扶?我看她力气可不小呢。”温尧语气极不情愿地伸手,将她一把扯起来。邵琅此时哪里受得了他那样大的手劲,疼得额间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老人家勃然大怒:“臭小子!轻点!你再胡闹老夫纵有神药也救不了她!”
前者看到邵琅这样子似乎沉默了一下,语气软了一些,“姑娘,对不起啊。”
邵琅并未说话,枕在男子的臂弯里,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再也没靠谁这样近了吧,方才他拽自己起来的时候便想躲开,只可惜现在没有这样的能力。
那股草药味轻飘入鼻,邵琅心里冒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边给邵琅喂药,老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姑娘不知受了多大罪,这身上,不仅是中了刀伤,受的毒也是老夫迄今为止见过最为厉害的一种,不过好在……”
“不过好在咱们杜叔是神医,千奇百怪的病都不在话下,哪怕这区区一点毒……”那男子变了玩味的语调,打断了老人的话。
“温尧!”老人似乎又作势要打他了,却又憋住喂了邵琅一勺药,入口极苦,邵琅皱了皱眉。
“嗨,姑娘可别看我这药是苦,良药苦口利于病,老夫这药,喝了包好,还不留病根,只可惜姑娘中的这毒,毒性实在太大,姑娘的眼睛得需暂时休养一段时日了。”
“多谢老伯,劳您费心了。”邵琅感谢道。
“嗨,这有什么,姑娘尽管在我们这里放心养伤。”老人家高兴笑笑,“老夫姓杜,你随着这臭小子叫我杜叔就行,他嘛,算我半个儿子,白吃白喝的徒弟,我们家中也没个女眷,要是姑娘有什么需要,老夫便去请隔壁王婶儿来帮帮你。”
“有劳了,杜叔。”
“嗨,不用客气。”
“就他有劳,我趴这里两天两夜被你掐得生疼就没劳了。”温尧又嘟囔了起来。
“你这小子!”杜叔怒喝。
邵琅闻言面色一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生硬地冒出一句:“有劳公子。”
温尧面色微微缓和,但又因她那僵硬的语气而心里毛毛的。
“说了这么久,姑娘怎么称呼呢?”杜叔又瞪了温尧一眼,才问道。
“无名无姓落魄之人,杜叔如若不嫌弃,帮我起一个诨名便是。”邵琅想想,纵然此处设有结界,还是小心为好。若名声流露到有心人那里,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可无法应对了。
“这……”杜叔为难。
“这有何难?”温尧又抢话说道,“我那日在清晨出门溜弯的时候寻得你,清晨帘幕卷轻霜,就叫轻霜可好?”
“你这小子,太过轻狂!”杜叔白了他一眼,接着细声询问道,“姑娘以为呢?”
“但凭杜叔决定。”
“名儿起得倒不错,可是这姓……”杜叔不好意思地笑笑,“若不嫌弃,姑娘便姓杜如何?老夫这一辈子,从前有过女儿,可惜乱世里刀枪无眼,早早便没了。”
邵琅愣了愣,看来这老人家是想招女儿啊,邵琅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有人照应也不错,于是笑着回了一句:“也好。”
杜叔高兴坏了:“如此,老夫现在便去集市上买些菜回来,晚上给你好好补补,这才好得快些。”
说完,杜叔便撂了药碗,再三嘱咐温尧好生照看邵琅,便乐颠颠地出了门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邵琅与温尧,是时正是冬季,屋外的飞雪在半个时辰前停住了,屋里不同与外院,许是因为屋内药味甚重,尚有几分温暖。邵琅皱了皱眉,“你还要抱多久。”
温尧一愣,似乎笑了,“你这丫头脸上被杜叔包裹得像个粽子似的,还怕我贪图你的美色不成。”
“你放不放。”邵琅语气带了些厉色。
“姑娘,我可是在大雪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你背回家的,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怎的对我有如此敌意啊。”温尧长叹一口气,语气甚是无奈地说。
邵琅默而不语,只听那人又笑道:“不过我倒确是好奇,姑娘是欠了人家多少两银子,竟被人追杀到这般境地啊。”
“与你这闲人有何相干。”
“眼睛都看不见嘴巴还这般厉害,”温尧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算了,就当是我活该,费力不讨好吧。”
温尧正要将邵琅的身子小心放平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句娇声怒吼:“住手!是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勾引我的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