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期面色枯槁,头发蜡黄,灵魂不断寂灭。而自其目中射出的那道目光也愈发黯淡。
突然,遥期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有些话不必出口,天选者自然会懂。”
说完,遥期发现,远空深处的浓雾突然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果然!这前辈想必是遇到了麻烦,受困于人。无法传递出消息。
就在来二层天之时,唯西便苏醒过一次,将这二层天的玄天塔告知于他。
玄天塔本名坤宇界,曾经也是几乎与四极天相齐名的存在,根本不是什么试炼之地。那里的人本性淳厚,民风淳朴,可却有着极高的修炼天赋,几乎所有的成年男性,都有着地行者的修为!
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可以轻易突破至天行者!
他们的存在明显威胁到了四大顶尖势力的地位。
最终有一日,除皇极天以外的三极势力共同出手,联手屠灭了坤宇界的所有生灵!那一日,天空有玄火垂落,大地有冥水涌起,一界的冤仇怨念汇聚一处,试图剿灭所有的仇敌。
然而,即便他们有着如何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也抵不过底蕴深厚的三极势力,最终被三方大能集合半数的天行者,共同洗涤了这股力量的意识,镇压于一塔,取名玄天。
在别人看来,那一族只不过是天赋好,但命运悲惨了点。可是当遥期来到空源院的第一天,唯西就被惊醒过!那根本不是什么族群,而是唯西的故友!
曾经与唯西以及月觉的前任主人并肩作战的战友!后来战况激烈,无数大能天骄喋血,饶是月觉之主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暇顾及身边的人。
那位故友在大战结束前就失踪了。现在看来,是其重伤后,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一界,为了养伤而身化一族,等待东山再起之日,却被三极势力无情抹杀!此愁此恨,罄竹难书!
这次进来,既是为了机缘,亦是为了让遥期窥见那一角真相。
唯西身为月觉之灵,一言一语冥冥中都会牵动天地间的因果线,所谓沉睡,自然是有降低存在感的目的。
在遥期成长起来之前,一切都还不能暴露。
因此,有些话唯西不能说出口,那么就让这位故友来见证曾经的辉煌,与昔日的惨烈。
想要见证这一切,遥期自身无疑是不够看的,需要借助一些手段……
遥期对着迷雾道:“道韵本天成,前辈将之赐出一次,就毁去根源三分。”
说出这话,迷雾再次微微颤动,像是同意了遥期的观点。
“前辈给出的次数有限,无非是担心这一角真相无法物尽其用,想来是认为我还没有达到某个标准。”遥期接着道,“既然如此,同境界一战!”
说这,遥期双腿蓄力,脚踏预备步,手持不灭道兵胚胎,想着灰雾走去。眼中的坚定如同实质,化作能量与自己的目光交织,铺展出一条金光大道,直通灰雾深处。
随着遥期的不断前行,雾气翻滚涌动,像是在抗拒。然而,遥期周身散发出天火,熊熊燃烧,与这诡异的灰雾相互抵消,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眼看着遥期不断深入,灰色雾气索性四散开来,构筑成一处怪石峥嵘的巨石阵。
这些巨石巨大粗长,宽者可达百丈,长者亦有千尺!若是细看,则不难发现,这些巨石都在微微颤动着,全部是由灰雾组成!
“脚踏天雷,身披天火,口鼻有绵延云道吞吐,种种气运加持……难怪。”一道沧桑的声音自深处传播过来,似乎随时都会断气,虚弱无比。
遥期一路走来,虽然无恙,但消耗却是极为恐怖的。寻常人道兵出现火与雷元素,只需要维持燃烧就可以了,可天火天雷已经在层次上超脱了凡俗,寻常志境,催动片刻已是极限,何况带在身上大摇大摆的走动?若非遥期有同样不凡的云道加持,怕是早就被榨干了。
随着遥期慢慢步入石阵,竟有丝丝清凉逸散,包裹在遥期周围,粘稠的灰雾如潮水般退散。遥期神色一动,目光如炬,朝着深处望了一眼,抱拳道:“多谢前辈……”
“别高兴太早,你这等天赋在这片宇宙虽是不凡,在我们那一处却也仅仅只是凡俗之辈。”那声音依旧平缓而苍凉,徐徐道,“若是只有如此,便请回吧!”
看着遥期站着没动,那声音再次道:“道韵赐你其一,现在你可放心退去。”
遥期仍旧没有动,低头思考着,像是在权衡利弊。那苍老的声音逐渐低沉:“我还会施展手段像外界宣布你已经通过试炼,按照规矩,你将会直接跻身空源院管理层,如此一来,你那对头齐清文,甚至马宇飞,都将被你踩在脚下,再无翻身之日!”
条件很诱人,但遥期依旧没动。苍老的声音平淡中逐渐翻腾起压抑的情绪:“不要不知足。贪心过头,小心把自己也搭进去!”
外界灰雾涌动,翻腾着如同怒海波涛,粘稠的体态透露出种种诡异。暗黑重新蔓延而来,巨石震颤而动!冰冷、诡异、暴躁、麻木、冷血……负面情绪不断蔓延,向着遥期靠去。
在逼迫他离开!最后的通牒!
意思明确!
不走,就死!
“切!”遥期不屑。
“道韵,我自己悟!”
“敌人,我亲手击败!”
“我相信我能,也可以!本就是我自己的路,何需你来施舍?而今日,我便要那真相!”
咔嚓!
遥期向前踏出一步,电弧凝聚,抵在那灰雾上,相互泯灭,相互吞噬,竟是堪堪挡住。
灰雾再无法将其逼退!
然而遥期不满足于此,脚踏云火,就欲再度上前!他要主动杀进去!
“唉!”这次,那未知的声音不再强硬,只是语气仍旧透露着头疼,“你可知道,那等层次的历史,不是你能接触的,一旦贸然触动,会引发可怕的问题!”
“我明白。”遥期道,那未知的声音突然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遥期回答的如此干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遥期道:“我本无意这世间纷争。成王败寇、谁主沉浮,又与我何干?乱世之中,我有一个家,不用为了生活颠沛流离。也许相比上位星界,我那等地域无非是穷乡僻壤,根本不值一提,我以为我很幸福,我也确实很幸福,这就够了。”
遥期叹了口气,接着道:“然而我错了,这天地纷争,关乎万民。往后千古的气运之争,哪怕蝼蚁都无法独善其身,何况是我堂堂七尺男儿?”
“国亡仅在一人之为,家破仅在一念之间。我虽是自幼身处密室,不曾见过外界之光辉,可也听老伯说过外面的世界,见过觉玉中,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和谐景象。觉者界在我父王的治理下走向富强,可是天不遂人愿。”
“仅仅一人,屠戮去我界千万生灵。山脉里的觉兽何其无辜?我万千子民何其无辜?!我们活得轻松自在,安然自足,世外桃源般的存在我们招惹过谁?”
遥期一步一步走向灰雾深处,周身气势攀升到了极致!
撕裂一切阻挡。
“后来我明白了,与善道无关,只要天下一日不平,恶道一日不除,这世间就不会乐土。”遥期看了看胸口的吊坠,“此等乱世,我若是寻常人等,尚且搏命,何况如今气运加身?我自当与天争!还这世间朗朗乾坤!”
遥期手中提起天火,灌注于不灭道兵胚胎,顿时,道兵发出炽热的火光,仿佛要熔断苍穹!
灰雾粘稠的涌动,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发出滋啦的声响,挣扎般消散不见。
遥期放开身心,沉浸于自己的意愿之中,似是发呆。
灰雾中响起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声音,尖锐无比:“这家伙能对我们造成伤害?!趁现在灭了他!”
灰雾不受老者支配?!
哗!顿时,退却的灰雾再度如潮水般汹涌上前,猛的扑向遥期。
“哼!”苍老的声音冷哼道,“有老夫在,你们休想!”
一番对峙下来,竟是老者落在下风。灰雾虽然慢了很多,但依旧以不急不缓的速度涌去。
“傑傑傑!”尖锐的声音怪笑道,“老匹夫,你不过强弩之末,无法阻止我!”
遥期虽是无意识,但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双腿蓄力,向后猛的弹出。喀!就在他后退的瞬间,原先遥期站立的地方顿时凭空腐蚀出一个大坑,虚空都不稳了!
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一丝丝灰雾溅起,沾到了遥期手臂。只见灰雾迅速深入肌肤,血肉快速腐烂,坏死部分不断的蔓延,眨眼就到了肩膀处。
喉咙已经感觉到了针扎般的刺痛!
怎么办?
云道?不行!
火道?也不行!
雷道?没用!
该死!怎么办?
《大荒芜经》?!吞了它!说干就干,遥期眼里划过一道凶狠之色,在云道的支撑下疯狂运转《大荒芜经》。
那灰雾也看出了遥期的想法,得意道:“小子!强极一时的坤宇界都在我这剧毒下消融了个干净,仅仅凭借自身,你还能吞了它不成?傑傑傑!”
“你!”苍老的声音有恨难言,若非这毒素暗中作梗,坤宇界绝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论高端战力,坤宇界绝非等闲的存在!整整两名劫境巅峰有整整五位!甚至超过了四极势力的总和!然而就是这毒素,化作灰雾潜入,直接毒害了所有的高端战力,导致大战的局势几乎呈一边倒的趋势。
最终坤宇界被灭,老祖宗也再没有复活的机会。
“傑傑傑!”灰雾中传出阴森诡异的笑声,让这片本就诡秘的空间显得愈发瘆人。
有用!墨绿色的毒素逐渐由身变浅,不甘心的翻滚着自身,似乎收到了压制。毒素在遥期体内暴躁不安的攒动,将遥期的皮肤撑出一个又一个的墨绿色气泡,涨而不破,甚是可怖。
毒素慢慢被《大荒芜经》控制住,单独划分出一块块的疙瘩,牢牢的勒住了毒素,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逐渐化为精纯的觉力,慢慢补充着遥期先前的巨大消耗。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小心!”
就在这时,异变陡升!只见那毒素如同海啸般汇集!裹挟着滔天之势,自万丈高空狠狠垂落,拍打向遥期立身之处!巨大而迅速!
如同平地起了惊雷!避无可避!纵然苍老的声音在第一时间就提醒,也无法躲开了!腥味刺鼻,周遭的空气被猛的挤压!遥期的身体在高压中如同波涛里的小船,摇摇晃晃,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然而遥期不慌不忙,盘腿坐下,双手持印。
看着翻腾的灰雾朦胧而来,遥期嘴角微微翘起。先前与遥期对峙的毒素顿时无影无踪,胸口的吊坠发出神秘的淡蓝色,由浅而深,顷刻间凝成一层光辉,洒在遥期周围。
遥期看向未知出,似乎看到了一个被铁链锁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
“你若是问我有何勇气,我便告诉你……”
“愿独担此世因果,为救苍生,为灭老天,万死不辞。”
遥期将双手的印记缓缓靠拢,轻语道:“游合道——净!”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