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军攻陷了石堡城之后,兵势正盛!盖嘉运新任河西、陇右节度使,尚未完全熟悉此地的军务,只好仓促应战。盖嘉运心想:“可惜杨牧之远在伊州,距石堡城两千余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否则可以向其请教退敌之法。”吐蕃军勇猛过人,盖嘉运不敌,连吃了好几次败仗,损兵折将无数。
玄宗自从梦见黄孟良索命,说要索李隆基这一辈所有王爷的命后,精神恍惚。碰巧的是,宁王李宪去世后不久,邠王李守礼也相继薨逝,这两个人一死,唐玄宗兄弟这一辈就剩他一个人,心里愈发的不安,好像真被冤鬼附身一样,惶惶终日,有时候对着铜镜,发觉镜子里的越来越不像自己,脑子里也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好像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说:“改年号为天宝、改年号为天宝,迎娶儿媳、迎娶儿媳。”李隆基甚至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想法还是着了魔,他怀疑自己是被下了降头,于是下令禁止所有阴阳术数,违令者抓捕归案。敕书曰:“诸阴阳术数,自非婚丧卜择,皆禁之。”然而事有凑巧,公元742年,玄宗竟然真的改了年号为天宝。
天宝元年,玄宗沿边境设置十节度使,耗费大量资财常备边兵五十万,安禄山在这一年被提拔为平卢节度使,统领平卢、卢龙二军,负责镇抚室韦、靺鞨等族。从此之后,边兵每年的花费是原先是十倍,百姓自此开始困苦。
天宝二年(公元743年),安禄山入朝,玄宗待他十分优厚,时不时让他进宫谒见。安禄山奏言:“去年营州害虫吃禾苗,臣焚香祈祷上天,说如果臣操心不正,事君不忠,愿使虫食臣心,若不负神祇,愿使虫散。结果真有一群鸟从北边来,吃光了害虫,请宣诏史官记载。”玄宗竟也听从了。
江淮南租庸使韦坚引浐水到禁苑东边望春楼下汇积成潭,用来停泊江淮的漕运船只,役使民夫工匠开通漕运河道,刨挖百姓的坟墓。一来征调民工挖祖坟造成民怨沸腾,二来修河道影响了漕帮的生意,江淮地区的漕帮弟子多有联合百姓对抗官府的。
韩万里过了六十大寿之后,就把帮主之位传给了儿子韩千业,自己专心钻研武功去了。帮中大小事务都交给韩千业处理,韩千业三十出头身材魁梧,武功也是家传的韩家刀法,不过还没练到家,武功稍逊于韩万里。
一日,韩千业带着两名漕帮弟子在淮河畔处理帮中事务,两名漕帮弟子为了修河道影响了漕帮漕运的事和江淮南租庸使韦坚手下的五、六名官兵发生了冲突,先是言语冲突继而大打出手。只见韩千业使出了家传的韩家刀法,虽然刀法不如其父精湛,但也已练得纯熟,只见他缠、滑、绞、擦、抽、截、展、抹、钩、剁、砍、劈斗得这五、六名官兵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打败官兵了,可惜其他官兵听见这边有打斗声,都过来助阵。
韩千业和两名漕帮弟子被十几二十名官兵团团围住,自古双拳难敌四手,官兵人多势众,韩千业渐渐落了下风。只见一名官兵挥舞陌刀来抢韩千业面门,另一名官兵从后面抢上一步用剑来刺韩千业后心,韩千业腹背受敌,只好往右边急闪,后面的官兵顺势将剑尖往右削,韩千业躲避不及,左臂被划出一道伤口,眼看就要落败。
此时,不远处的小船里传出阵阵奚琴声,韩千业顿觉神清气爽,内力充盈,遂将刀横过来,使了一招韩家刀法中的抹字诀,向面前的官兵抹去,同时缓吐内力,官兵忙用陌刀来挡,只听“铛”的一声,官兵的陌刀折为两段。韩千叶又转过身来,使了一招截字诀,截住身后官兵的长剑,提起右脚,运起内力踢中了官兵腰间的京门穴,官兵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韩千业听着奚琴声越斗越勇,又跃到两名漕帮弟子面前,将围攻漕帮弟子的官兵一顿钩、剁、砍、劈,官兵不敌败退,为首的官兵说:“好你个漕帮,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朝廷作对,是要造反吗?我这就回去禀告租庸使大人,有你漕帮好受的,走!”
韩千业内心也暗暗称奇,心想:“不知是何方高人,竟然能用奚琴声助我。”于是来到小船前,行礼道:“多谢高人相助,不知可否现身相见?”
只见一名年轻人掀开船帷,走出小船,邀韩千业上船小叙。韩千业上下打量这名年轻人,约莫二十岁的年纪,生得白皮肤、高鼻梁,一头棕褐色的头发,虽身着汉人的服饰,但看上去不像中土人士。
韩千业上了小船后,发现船上只有船夫和年轻人两人,其他再无别人,小船里摆放着一把奚琴。韩千业问道:“不知刚才用奚琴助在下的恩公何在?”年轻人笑道:“韩帮主言重了,适才在下看不过官兵以众欺寡,乃拉奏了一曲《一阳来复》,为韩帮主助助兴耳。”
韩千业答道:“想不到恩公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不知师承何人?如何称呼?”年轻人说:“在下乃公输门弟子鲁伯德,家师是公输门米掌门。”
韩千业一怔,回答说:“原来恩公乃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奚族公输门的弟子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贵派能够以琴声退敌,好教我韩某人大开眼界呀,只是我韩某学艺不精,不知为何恩公拉奏奚琴时,我感觉神清气爽、内力充盈,而对于官兵和我漕帮两名弟子却好似没有作用呢?”
鲁伯德回答道:“韩帮主快别恩公、恩公的叫了,折煞在下了,在下只是碰巧经过,为韩帮主拉琴助兴而已。在下对韩帮主的先祖上柱国韩大将军钦佩得紧,如果在下没有说错的话,韩大将军所创韩家刀法乃内外兼修的上乘武功,修习刀法内功时需在子时,人入静后,肾间气发动,正所谓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勘进火莫延迟。在下刚才拉奏的曲子以宫音为主音,是我公输门奚琴十二式中的黄钟、大吕二式,宫为土,正好与韩帮主的内力相生,因此专门为韩帮主助兴,其他人没有修习过韩家刀法内功,故听了奚琴声,不会有任何反应。在下举手之劳而,韩大哥快别叫在下恩公了,叫我鲁兄弟即可。”
韩千业心想:“公输门少涉中原,此人突然在此地出现,不知是敌是友,我韩家刀法从不外传,他竟然知道我祖传刀法内功的‘下手立丹基,休将子午推;静中才一动,便是癸生时’的窍门,还可以用琴声助我,是友也就罢了,如果是敌,他既能助我,亦能杀我。况且他年纪轻轻内功就有如此修为,可想而知他师傅米术里更是登峰造极,想必我父亲亦不是米术里的对手。”
于是韩千业试探地问道:“鲁兄弟年纪轻轻,武功竟已如此高强,况且还熟知我韩家祖传刀法。不知鲁兄弟此次到中原来,有和贵干?”
鲁伯德似是看穿了韩千业的想法,说道:“韩帮主,那在下就开门见山了,其实此次在下到江淮来,是想联系商家为我公输门贩卖马车的,可惜一来最近韦大人在修河道影响运输,二来最近我奚族和大唐有多次摩擦,商户都不敢跟我们公输门做生意,不敢帮我们运输马车到大唐来,韩帮主也知道,我公输门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是靠向中原贩卖马车为生,如今马车运输不过来,我公输门怕只能喝西北风了。所以在下想请求韩帮主助我公输门一臂之力,帮我们运输马车到中原,不知韩帮主可否帮在下这个忙?”
韩千业心想:“原来是有求于我,这就好办了。江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最近漕帮和朝廷多次发生冲突,如果能搭上公输门这条线,万一哪天和朝廷闹翻了,有外族作为后援也是好事。”于是满脸堆笑地说道:“鲁兄弟今日救了在下一命,在下还想着找不到机会报答呢,我漕帮别的本事没有,要说运马车到中原,鲁兄弟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包在我身上了,保证安全送到目的地。”
鲁伯德答道:“那就多谢韩帮主了,我公输门做买卖一向公道,运费少不了贵帮。”两人又在船上小酌了几杯之后各自回去了。
自从杨牧之献和籴法之后,这些年关中地区粮食充足,百姓习武之风很盛,于是位于咸阳三原县的武林门派“关中拳”日益发展壮大。关中拳的掌门名叫孙半农,六十岁左右,精通刀、棍、棒、绳镖、擒拿、镖枪等诸般武艺。关中拳博大精深,技法全面,以撑补撑斩为其母、勾挂缠粘为其能、化身闪绽为其妙、钻身贴靠、腿法凌厉、刁打巧击为其法,近年来已享誉武林,登门拜师者众多。并且关中拳内功也很精湛,内外兼修,体用兼备,神形合一。
孙半农的大徒弟名叫雷霍春,大概四十五岁,有个十八岁的儿子名叫雷永邦。雷霍春给徒弟们传授功夫的时候,自然是更偏向自己的亲生儿子。内功心法或者招式的精妙窍门只给雷永邦传授,因此雷永邦在关中拳的第三代弟子当中最为出色,从小到大经常得到掌门孙半农的夸奖。
两年前,有一名身患重病的中年男子带着儿子来拜见孙掌门,乞求孙掌门将自己十五岁的儿子柳承渊收为关中拳的弟子。这名男子边咳嗽边虚弱的说:“晚辈身患重病,恐不久于人世,犬子年幼,他母亲早在当年生他时难产就已过世。关中拳乃名门正派,晚辈乞求孙掌门将犬子收为关中拳的弟子,对其严加管教,好让他为关中拳效力,为武林正派效力。晚辈也曾教过犬子一些拳脚,只是晚辈武功低微,且命在旦夕,乞求孙掌门能够收留犬子,晚辈感激不尽。晚辈这些年积蓄不多,束脩备得薄,还望前辈不要嫌弃。”
孙半农答道:“关中拳开门收徒,本就有教无类,况且行侠仗义救死扶伤是我辈江湖中人应尽的本分,柳居士放心,今日我就收下令郎这名弟子,让他拜我的大弟子雷霍春为师吧。听柳居士口音,应当就是三原县本地人,柳居士亦需在家中安心养病,令郎可白天到此处学艺,晚上回家中照顾柳居士。”可惜没过半月,柳承渊的父亲便去世了,雷霍春要求柳承渊搬到“关中拳”跟师兄弟们一起住。
柳承渊生得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皙,这两年在关中拳学习武功,转眼已经十七岁了,个子也长了不少,如今已身高六尺,俊朗不凡。柳承渊悟性高、练武又努力,虽然雷霍春教武功偏向自己的儿子,但是柳承渊通过两年的不懈努力和仔细观察大师兄雷永邦平时出招的动作和运内劲的状况,竟自己领悟到了关中拳的窍门,武功一日千里,加上他之前随父亲学习的一些家传武功根基,现在的身手已经和大师兄雷永邦不相上下了,掌门孙半农亦多次在众师兄面前夸奖柳承渊。
雷永邦跟父亲嘀咕道:“柳承渊这小子肯定是偷听父亲传授我武功,偷看我练武,要不然武功不可能如此突飞猛进,以后咱们练武的时候要多加提防了。”
一天夜里,柳承渊照例来到后山练武。雷永邦想搞明白柳承渊为何武功大进,便悄悄尾随而去。柳承渊正在后山练习关中拳,树林里闪出一位作粟特人打扮的老妇人,向柳承渊行礼并递过一封书信后便消失在树林里。
雷永邦看到柳承渊就着月光拆开书信看过后,表情凝重,继而又在旁边的大树上发疯一样打了几拳,然后才离开树林。雷永邦继续尾随着柳承渊,心想:“柳师弟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是粟特人的奸细吧。”
雷永邦一直尾随柳承渊来到镇上的老宅中,躲在墙头看见柳承渊拆开书信又看了一遍,然后暗自流泪。看完信后,柳承渊将书信藏到了衣柜里便回“关中拳”去了。
雷永邦好奇之心熊熊燃烧,心想:“不知粟特人老妇送给柳师弟的书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柳师弟竟如此悲恸。”于是等柳承渊离开老宅后,悄悄翻墙跳入柳承渊家老宅中,打开衣柜,找出书信,拆开来看。雷永邦读了书信后,先是一惊,后又一喜。欲知书信中到底是何内容,竟让柳承渊如此悲恸,又让雷永邦一惊一喜,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