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狐狸在空中飞，姬欢趴在他的背上，埋进银白色的柔软的皮毛里。下面陆地变得渺小起来，田埂，水塘，村落，城镇，一片一片如棋盘。
姬欢觉得程大哥真好，变成狐狸以后又软又暖和，抱起来又舒服，皮毛顺滑，摸起来也很舒服。于是她伸手在狐狸背上摸来摸去，揉来揉去。
程韵之：“……你在干什么？”
姬欢说，“摸起来特别舒服！”
程韵之：“……”
干脆耿直，天真无邪又理直气壮。
她问程韵之，“青芝大人喜欢黄啸？”
“嗯。”
“你好像不太高兴，你也喜欢青芝大人吗？”姬欢闷闷地问，无意识揪他的毛。
“没有。”
姬欢好一点了，又一想，继续闷闷地，“那你喜欢瑞君大人吗？”
程韵之没好气，“没有！”
“那你喜欢白旋吗？”
“……”
姬欢把他背后的毛给揉到一团乱，要打结。
程韵之道，“你是打算把你认识的女子都问一遍吗？还有谁？剩你自己了是吗？”这话出口，他忽然一顿。
姬欢揪住他的毛，“我怎么能算呢，你肯定喜欢我呀！”
“……”
“你现在有翅膀了，可以自己飞！”他作势要动，被姬欢一把扑下来抱住，扯着嗓子喊，“不要啊！我不揉了，我就是摸摸，给你顺顺毛！”
程韵之气笑起来，他倏地化形，长身而立，姬欢整个人扒在他身上，抬头，撞进程韵之眼里。姬欢眼中，程韵之的狐狸眼细长而灵动，总是含情脉脉似得，会闪着一些若有所思的光芒，偶尔深邃如潭水，不见底，偶尔又像夜空，会落进繁星。觉得程大哥有世上最好看的眼睛，但从没有这么近的距离和这双眼睛对视过。
姬欢：“……”
程韵之：“……”
姬欢：“…………”
程韵之：“还不下来？！”
姬欢满脸通红，蓦地张开翅膀，手足无措地逃开程韵之身边。
这世间忽然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她形容不出来，忽然之间有点搞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忽然之间感觉心跳特别快，而且忽然之间就忐忑了起来，甚至，她忽然不敢往程韵之那边看。
“刚刚说我喜欢你到自信得很，坚决得很，怎么这会儿知道不能扒在别人身上了？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程韵之看她躲得快，语速也快了起来。
姬欢嘴巴比脑子先走一步，梗着脖子道，“你是大哥，你喜欢小妹那不是自然的吗？！但……”她反应过来，一把捂住嘴。
程韵之看她说“但……”之后，脸红的更厉害，察觉自己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便把手放在左胸口按住，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胸腔钝钝的都有些发疼，可是却愉悦地要命。
姬欢这次脑子转得快，捕捉到这声叹息，她什么羞涩暧昧都消失不见了，像是脑子的任督二脉被打通，脸色也迅速从红变成了白。
“……我……我喜欢程大哥，也是……也是自然的……”短短一句话说的快要哭出来。
程韵之哭笑不得朝她伸手。
姬欢委屈巴拉地看着，不明所以。
程韵之往前一步，在她要躲开的时候拉住她的手，又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嘴角开始上扬，“脑袋就这么点大，没事别瞎想！”然后抓住她的手，顺着手掌摊开，跟她十指相扣，拉着她朝回春谷的方向飞。
姬欢落后一步，瞪着他们交握的手，不敢置信，只觉得脑袋里头在炸，到处都是“碰碰——”的声音，像是人间逢年节时候放的烟花炸开，那些光散开来，扑满整个脑子。
天上的云都是软绵绵的，迎面的风都是暖洋洋的，下面的山川大地、城镇村庄都是安宁祥和的！
“嘿嘿嘿嘿……”她像是忽然福灵心至，盯着两人的手开始傻笑。
程韵之在前面察觉她的动作，却没回头，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总觉得我有些亏。”
姬欢终于明白心花怒放这个词的意思，高兴的满世界都是他们牵着的手，明明之前也都是这么牵着的，但为什么换了心情，连牵手都那么开心！而且，她还在想，只是牵手和十指相扣也是不一样的！比如她想松一松，因为紧张到僵硬，但她一动，程大哥的手指就动了。
就这么一点细微的动作，都引得她心里好像有无数蝴蝶在飞。
她没听清程韵之说什么，随口就问，“什么？”
“你喜欢我和你喜欢你六哥是一样的。”程韵之说。
姬欢下意识就跳起来大声反驳，“当然不一样啊！我才不会想要跟六哥这样牵手……”声音戛然而止。
程韵之没有回头来，说话声音里都透着愉悦，可是语气还有些不满似得，“不一样吗？你对我从来不避嫌……”
“我……我有啊……但……但是……”姬欢开始结巴。
程韵之不出声，姬欢只能结巴着说，“我知道啊，就，就，不，不会六哥拉着我，就心里跟花，开花的一样，还有蝴蝶飞，有点走不动路……”
程韵之还是不出声。
姬欢有点急，“就你去哪儿，我都想跟着。觉得你人形也好，狐狸样子也好，我都……很好！”
她本想说“我都喜欢”，但是见鬼了在刚刚之前，“喜欢”这个词就是吃饭喝水没区别，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不过现在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嘴巴张开都吐不出来声音！
“你都很好？”这叫什么话！
“我都很好！”姬欢脸涨得通红，然后又想到什么，“不不，我不能帮你忙只能给你拖后腿的时候就不好，你骂我的时候也勉强……嗯，瑞君了解你我不了解的时候就很不好……还有你觉得青芝大人好看我不好看的时候也不好……”
“我什么时候觉得顾青芝好看了？”
“没有吗？她就是很好看啊！白旋也好看！”
“她们好看与否，与我何干？”
姬欢开心，笑容爬满脸，又开始傻乎乎地“嘿嘿嘿嘿……”
程韵之叹口气，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准的，真难，但他唇角勾着就收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