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阻挡从泥潭沼泽中散出的雾气——或许还有鱼人,克拉克镇建起了一道面向沼泽的,高达三米的石墙。
尽管这被证明毫无用处,雾气从石头的缝隙间钻过,而鱼人呢?它们甚至从来不踏出沼泽一步。
但眼下,这座墙却挡在了卢卡一行人的面前。
“陛下,如果你要到镇子里的话,我知道有一处断墙。”身穿黑袍,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克雷的话就像被堵在了嘴里,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卢卡和戴维斯大摇大摆地朝着正门走去。
接下来便是让铁匠和他大跌眼镜的一幕。
“大人,您来了。”门口的卫兵见了卢卡,忙替他打开镇门,卢卡则将一枚银币放到他的手里,而卫兵赶紧将银币塞进怀里。“他们是?”
“我的朋友。”卢卡又给了他一枚银币,而他的疑问很快就消失了。
“请进,大人们!”他脸上的笑容如菊花般绽放,“希望你们在克拉克镇过的开心!”
“头儿……”铁匠目瞪口呆地看着卢卡,“您……”
卢卡耸耸肩,“也许我还见过你呢。不然你以为屋里的那些东西是我自己造的?”
“好——好吧。”铁匠干巴巴地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转向戴维斯,这个家伙刚才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卢卡,“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戴维斯露出无辜地表情,亮出了自己腰间的短剑:“我不是个聪明人,我只是以为我们要一路杀进去。”
“野蛮人……”卢卡听见铁匠低声嘟囔,“大人,我们直接去军营吗?”
卢卡抬头看了看挂在军营之上的银月和象征着克拉克镇金星的旗帜,好一个星月交辉,他想。
而军营不知在举行什么活动,此时吵吵闹闹的,
“不,先去酒馆。”他说。
克拉克镇的酒馆和帝国里所有的酒馆一样,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想要得到附近城镇价格情报的商人,和贩卖给他们消息的情报贩子;想要找到愿意付钱让他们战斗的佣兵,还有给他们开价的贵族……
而只要付出三个铜板在酒馆老板那里买上一杯啤酒,他就会非常欢迎你在酒馆里坐上一会。
“灰胡子,来四杯啤酒。”卢卡摆出十二个铜板,对着台子后喝得醉醺醺地灰胡子矮人说道。
矮人们酿制的啤酒就和他们暴躁的脾气一样远近闻名。即使是卢卡这样不喜喝酒的人,也不得不称赞他们的啤酒。
“喔,让我看看是谁来了。”矮人抬起头,双眼惺忪地看着卢卡,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叫了起来,“——卢卡!你上次给我的药剂真是太棒了!”
在闲下来的时候,卢卡也会炼制一些寻常的药剂。
卢卡赶紧按住他,他可不想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只是一点小忙而已。”他说的是真的,那些用来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剂只是他随手胡乱炼制的。
“不行!今天的酒我请了!”矮人豪迈地大声喊道,他跳下凳子,从酒桶里取了四杯啤酒,“这是你的朋友吗?来!”
卢卡点头表示肯定,而后他举起酒杯,和矮人碰了一杯。从前为了从酒馆老板那得到情报,他也练就了一副好酒量。
“我不喝酒。”就在矮人和戴维斯碰杯的时候,他冷冷地推开矮人的酒杯。而灰胡子微微皱眉,接过戴维斯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喝酒的人很少见。”矮人打了个嗝,说道,“你是我这辈子见到的第二个。”
戴维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许你见得人不多。”
矮人瞪圆了眼睛,胡子都翘了起来:“你说我见过的人不多?我从山的另一边来,一路上遇到的人比你这辈子吃过的饭还要多。而自从我开了这间酒馆——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来这间酒馆吗?”
“人类……”矮人眼神阴沉地看着戴维斯,“你别看不起我——”
而戴维斯微笑着伸出手拍了拍矮人的背,“伙计,是我不好。我那可怜的父亲,他就是因为酗酒而死。”他的眼里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矮人举在空中的手臂落下,“呃,朋友,我不知道……”
“行了,这只是个误会。”卢卡赶紧接话道,他从戴维斯的眼底看到了嘲弄的笑意,而他可不想让矮人注意到,“灰胡子,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我和你说,老朋友,最近的消息可多着呢!”矮人一拍大腿,刚才不快的气氛一扫而空——而接下来他将有问必答,卢卡正爱他这点。
“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呢……精灵之森出了点问题,而他们竟然向国王求助!”他轻哼了一声,“呃,当然,我说的是你们的那位沃伦国王。当然,国王拒绝了他,因为据说连国王塔里都潜入了恶魔——”
“这些我都听过了。”卢卡赶紧打断了他,这些东西他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而他对这些遥远的事情没有兴趣,至少是目前没有兴趣。
帝国的北境才是他关心的——特别是银月城的格里芬伯爵。
“比如说,银月城?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消息?”戴维斯开口问道,而卢卡瞪了他一眼。
“银月城?”灰胡子挠了挠头,仔细地在自己脑海中搜索着,“还真有!前两天里德·格里芬伯爵最小的儿子带着一堆人来了克拉克镇,说是要去泥潭沼泽……”
灰胡子朝四周看了一眼,把声音压得很低:“而据说他们前去泥潭沼泽的队伍,只有一个士兵逃了回来。”
“你知道,这事没法交代,而铁手那家伙打算把那个逃回来的士兵交给格里芬伯爵……”他摊了摊手,露出无奈的神情。
铁手便是克拉克镇的镇卫队队长,据说他的右手受了伤,于是他拖铁匠为他打制了一副铁手套。
听到这里,铁匠和克雷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是死的还是活的?”卢卡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活的。”灰胡子奇怪地看了卢卡一眼。
“那可就更糟了。”戴维斯眯了眯眼睛。
“还有一个问题。”卢卡站起身,“他们为什么要泥潭沼泽?”
灰胡子脸上的困惑更深了,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想来也是。卢卡凝视了矮人一会,确定他并没有隐瞒。
“灰胡子,你得帮我一个忙。多多留意格里芬公爵和泥潭沼泽的事。”离开酒馆之前,卢卡对灰胡子说道,而矮人虽然觉得奇怪,却依旧点了点头。
接着他看到戴维斯也站起了身,脸上带着微笑。
这个该死的光头。卢卡想。刚才他差点毁了自己和矮人的谈话。
“我们要把他救出来吗?”走在前往军营的拥挤小道上,铁匠问。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藏到了厚厚的乌云之下。寒风从他们的耳边呼啸而过,吹起卢卡的兜帽。
正是月黑风高的夜晚。
“当然。”卢卡说,“不只是他,还有你说的其他二十个士兵。”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阴影之中,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