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梁芸,不管心中多少嫉恨韩凝月,此时也不便表现出来,望着走过的两个背影,现下追过去却显得十分刻意。只得低头向韩凝月行了个礼,绕过廊下去了。
韩凝月素来风雅清秀,低调亲和,故此世家女大多喜欢与她亲近。眼下惹不起的祖宗走了,梁芸走了,便来了几个姑娘拉着韩惊月去赏花,都不曾注意到转身离开的梁芸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惊慌。
一个捧着冰块的小丫头跑过,无意中撞到了梁芸,惹了几声不耐烦的骂。“前面等的那个是你奶奶不成?”小丫头止住赔了礼,方才去了。
日头越发的晒了,外间站着的姑娘们都自去屋内凉亭里避着暑气。
韩惊月一路上采了几枝茉莉和紫薇,又折下树枝低些的石榴花衬着,又白又红又粉的胡乱推在一处。几个胆大的丫头走过捂着嘴笑,韩惊月就回过头冲她们扮鬼脸。
说来好笑,京中的贵女们一个个怕韩惊月怕的要死,那些丫头小厮们或是醉芳楼的舞娘们到不怎么怕她。不过后者大多痴迷着韦公子或是韩二公子的雅诗或是风流皮相,要另当别论。
昭怡公主望着满院子花色,美艳的脸庞上少见的透着几分笑意,“过些时日便是你及笄了,可是太后娘娘为你行及笄礼?”
韩惊月拿出篮子里一棵茉莉出来揪花瓣,月白的袖口沾染了几分花汁,看起来倒像是几分精巧的点缀,越发衬的莹莹的指尖圆润可爱。
“我也不知,想来我两个师傅应当是要在我及笄礼之前赶回来的。”
昭怡公主送着韩惊月到廊子口,打发一个小丫头来问梁大姑娘哪去了,行了礼顺着梁芸的方向跟去了。
方才假山石后头,昭怡公主的声音清晰透彻,“我想起来了梁芸。”
日头正晒着,梁芸却像是不怕着暑气似的,愣愣地站在院子里一棵老树底下出神。梁府里竟有着这样一棵参天的老树,枝干盘错的伸着,地面泥土上隐隐的要浮起来粗壮的老根,大有破土而出的架势。阳光透过繁盛的枝叶细细密密地投下来,星星点点的,地上的阴影处像洒了一片金黄的星光。这时候边上丫头婆子也散去了,独留着一个人一身素色的衣裳孤零零站在那有些可怜。
想起来梁大人当年也是袭了爵位,这宅子应当也是祖上的。六公主站在边上石块边望了一会,提着裙角走到老树底下,轻轻地唤了声“梁姑娘”,神色间一如既往的冷着,像极了雪山上的孤独开着的傲梅。
梁芸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两声,仿佛自言自语,“我这般讨好你,你还是生疏地唤我‘梁姑娘’,想来我做的许多事情都是没有用的罢。”
昭怡没有听清她的自言自语,眉头皱了皱,稍微抬高了音量,“梁姑娘,这会子没人,我受人所托,有些话要与你说。”
老树底下吹来一阵风,头上的枝叶沙沙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