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气焰全消。
像是被人掐住了七寸似的，呼吸都扼住。
“景妤。”
男人忍住给她擦泪的冲动，眉稍浮现烦躁，语气却不自觉放轻了几分：“别哭。”
于是，少女改成细细地咽呜声。
她知道哭没有用，所以明明被吓得心惊胆战，几天不敢入睡，也要装作没事，明明被骗到锦绣饭店差点被余枭欺负，她也强忍着不敢露怯。可刚刚被护住，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彻底绷不住情绪了。
哭了好一小会儿。
景妤缓和过来，问他：“谢谢，你还打吗？不打我回家了。”她实在没力气再躲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巴掌而已，忍忍就疼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恹恹的，嗓子是哑的。
沈清樾皱眉，横出一只手拖起她的腰，将人稳稳抱起来。少女软的就跟没骨头似的，轻的不行，他半点力气也没有费。
“沈…！”
景妤惊呼，瞪大了眼睛看他。
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挣扎地扭来扭去，小手不停乱拍男人的肩膀，她急得憋红脸：“你…你放我下来，快点。”
沈清樾沉默，一脚踢开其中一间包间的门，就近将怀里不老实的少女抱到桌子上按住：“坐好。”
她不知道沈清樾这番举动又是什么意思，惶然地眨了眨眼睛，带了几分羞恼的怒意。
沈清樾抿唇，语气生硬冷漠：“鞋子码数。”
景妤偏开脸。
他逼迫她重新对上自己的目光：“说。”
景妤咬牙，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沈清樾，你是不是忘记你说过什么话了？”
明明是他在医院里说，别找死往他身边凑。
她做到了，今天出了事，她压根没打算让他帮忙，即使当初生过一丝念头，也打消了…
“记得。”
“那你还…”
剩下的话抑制在喉咙里，男人劲遒有力的双臂撑在她的两侧，狭小的空间里，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粗砺的手掌包住景妤的下颌骨，她看着那双漆黑冷沉的双眸。
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仿佛回到江边那次，他杀意满满地对她说“留着是祸害，灭口吧”。
想到这里，景妤哪里还敢闹，她觉得她要是再提之前在医院的事一句，就得完蛋。
沈清樾看着面前娇小的少女露出惊恐的神情，面色平静，低而沉的嗓音又重复一遍：“报码数。”
景妤怯怯：“三十六。”
沈清樾听完，下意识看了一眼少女垂着的小腿肚，纤弱而白皙。再往下，那双足可怜的露出五个粉嫩的脚趾，晶莹剔透的，白玉似的。
然后……
少女察觉到，连忙缩起来。
沈清樾淡然移开目光：“三十八码，穿上会不会掉？”
景妤愣了愣：“应该还好。”
几分钟之后，沈清樾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鞋盒，里面装着一双白色的板鞋。
她这才明白，原来沈清樾看她脚的意思，是在估计鞋子她能不能穿，一时，景妤有点不好意思。
见少女迟疑没接，沈清樾提醒：“新的。”
景妤小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从哪变出来的鞋？”
这么几分钟来回，去买不现实。
“阿猫的。”
景妤哦了一声，没有再细问，她低头穿鞋。
少女刚刚哭的太厉害，这个角度能看到睫羽上噙着的泪珠。
他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景妤已经穿好了鞋：“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看她一眼，没回答，语气有点冷凉，反问道：“你就这样回去？”
景妤噎住。
她脚上的伤裂开了，衣服也被撕了。
确实，回去不太方便……
“不是问我要干什么吗？”
“？”景妤没反应过来。
沈清樾薄唇微抿，吐出两个字：
“还债。”
她愣了愣：“你是说你在巷口晕倒的事吗？不用的，我只是顺手帮你叫了个救护车，是姜玫陪你去的医院。”
她倒说的轻而易举。
可脚上的伤一目明了。
哪有那么容易？
男人沉吟片刻：“老子从不欠人情。”
景妤有点欲哭无泪，他就算真想还，她也要不起。
她想了想：“你要真在意这个，就送我一下吧，到附近的警察局门口就行。”
沈清樾看她。
景妤想到顾司白隐晦的提醒，他们这些人应该都对警察避之不及，又小声补充一句：“那送到附近也可以，我自己走过去。”
他一眼看穿她的意思：“景妤。”
“啊？”
景妤心里突的一跳。
沈清樾像是解释又像是正名，黑眸波澜不惊：“我为什么要躲警察？”
景妤哑口无言。
他坦荡荡，让她能说什么？
他确实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可坏的又那么明显。
沈季安用来打黄毛用的枪。
出现在凯旋街求他放过的外国人。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联系千丝万缕，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不是简单的存在。
两人视线对上许久。
不言而喻。
“没躲就没躲吧。”
她顺应的接了一句，移开目光，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知道的太多，容易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