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
白家没落,杀一个白音有何价值?
“白音是毫无价值,可对那位王来说,杀了我便是斩草除根。”
云容懂了,帝王之术。
扼杀威胁自己的所有隐患。
“他要让我死地屈辱,死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想让他的臣子知道忤逆他的下场,这可真是个好王上啊!”她笑了,眸子染上猩红,带着些疯狂。
“白姑娘,你说得太多了。”云容也无奈,她最烦卷入这些事情中,可今天一个个地都在告诉她这些事情。
“抱歉,很久没人称我姑娘了。”一滴泪划过脸颊,云容心里一酸。
白音如此受人追捧,也是因为她当年身份尊贵。
当年那些人可望不可及的贵女如今沦为人人可观赏的玩物,说出去,大概都觉得沾沾自喜。
那边的骚乱还没有止住,云容也不放心她自己在这里,索性找了个石墩坐下。
白音轻轻坐在她身侧。
云容注意到,她的坐姿仍是大家闺秀的样守,腰杆笔直,规矩守礼,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有些教养,刻在了骨子里。
“白姑娘,你想过逃吗?”
白音因为这句话滞住,逃?当然想过。
她来到这里五年,前几个月她不服管教,不练舞,不表演,没少受苦头。
因为她坚信父亲以及白家会平冤昭雪,但后来父亲死了,白家其他人也没了音讯,她终于明白,有没有罪,证据不重要,要看那位怎么想。
然后,她屈从了,去表演,去练舞,接受那些人淫邪的眼光,还有难以入耳的辱骂。
刚开始,她觉得自己很不堪,后来,心便死了。
“逃,为什么要逃?”白音挑眉,问道。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他们对我多渴望,可还装作斯文守礼,嘴上满是仁义道德,内里不知做了多少肮脏事,那些女人,唾弃我,辱骂我,可她们又羡慕我,看不上我的行径,又没有能力挽留自己的夫君,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所有人都在乎我,我是他们心中的刺,这不是很好笑吗?很有趣吗?”
云容觉得,此刻她眼里应该是有泪的,但没流下来。
她的眼睛极美,但没什么光彩。
白音用另一种方式,去反抗这个世界,也是在反抗自己。
她恨这人间。
“你不该救我的,我们的王容不得任何人忤逆他。”白音心绪似乎平静了些,深深地看着云容。
“我不是大衍人。”她不属于任何地方。
“那又如何?”她抬头望月,今晚月色不好,没了灯笼的明亮月色极为惨淡,映得她面色苍白。
“我既然敢救姑娘,便一定有脱身之力。”如果这对她有危险,云容是不会冒险救人的。
白家那些人既然都相继没了音讯,那么下一个人……应该就是白音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
白音突然站起来,“我会活着,好好活着,我要看他们会落得什么下场,哪怕苟且偷生。”
云容刚想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怎么在暗杀下活下去。
然后白音就径直往出事的地方走过去。
云容心中叫苦,这姑娘怎么说风就是雨。
在看到白音素手轻挥,一个企图对她不利的人软绵绵地倒下后,云容开始思考人生。
深藏不露啊,怪不得可以安然地度过这么多年,大衍王应该早就坐不住了吧。
云容见对方处于劣势,便悄悄溜走。
如果不是为了保全一家人的性命,不说海阔天空,白音一人应该可以逃出青楼。
但不可能,只要白家有一个人活着,白音这样也不会,不敢离开。
这就是苟且地活着啊。
求死不能,只能在这里蹉跎。
“云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兄?”原来是苏墨。
苏墨看了看灯火通明的醉梦楼,还有肆无忌惮的调笑声传来,他看向云容,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
云容卒,她忘了这里是河晏最大的青楼!
“我闲逛至此,看这里昏暗难识,试试灯笼亮不亮。”云容实在不会撒谎,极为尴尬地举起手里的兔子灯笼。
这样一看,这只兔子更傻了。
苏墨没追问,云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在她们两人离开的时候,已经又站在舞台上的白音深深地朝她行了一个礼。
惹得台下的人纷纷侧目,小声议论。
白音脸上的笑容,很浅,但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