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月拿了一把新伞替她打上,说“以后切勿与大夫人闹。”
“谁同她闹!是她要……”贺之善气鼓。
“莫提了,今日你同她一吵,她怕是不敢再提你的婚事了。”张氏虽对下人严厉,对贺府的几个小姐少爷却也算得上宽和,只是稍稍爱逞口舌之快,治家也有自己的道,许是因此,贺宽才娶她进门。
“阿姐,我听大哥说,官家有意指婚于你,不知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里,贺之月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紧张道:“何时听说?我为何不知?同谁?”
“就昨日,大哥上朝归来同我讲了一二,看着表情很开心,仿佛是大户,具体我就不清楚了,本以为你是知的,要不也不会问。”贺之善一一道。
“无事,同去问问大哥便是。”
“好。”
雪越来越大了,飘似鹅毛,落到伞上也不化,只固上,积久便成了一伞雪。无风,却也冷的让人瑟缩。
“去找大公子,就说之月之善求见。”贺之月对止兰道。
“今日雪如此大,为何忽然来我这儿了?感了风寒可怎么好!”贺之钰开门,责怪道。“快进屋,我让奴婢多烧了些炭盆,一会儿喝些汤暖暖身子。”
“好!”贺之善笑道。
海沧阁比望月阁摘星阁少了些许华丽味道,多了些沉静。没有珠帘,没有漂亮的花瓶,大多是木质家具与檀香气味。
“大哥,今日听之善提起我的婚事,说是官家提了提,想着你每日上朝,定是知些内情的,是哪家请了官家指婚,还是……”“小之善啊小之善,你的嘴啊,可没个把门的,这事本不稳呢!怎就告诉了你阿姐了?还同我保证说定不说漏嘴,我看呐,你这小嘴儿早成漏勺了!”贺之钰捏了捏贺之善的小鼻子,笑道。
“这么说真有这事?”“是,昨日上朝,太子求娶了贺家女。”再具体的,贺之钰没说了,搁谁都知,当朝太子李训应同贺家嫡女青梅竹马,为太子,又怎能娶一庶女为妻?官家是装傻,明面上是为儿子婚事操心,还承诺要大办,暗中却是要太子远离权利的中心,好稳坐皇位。
明奖暗罚。
好一个贤明的君主……
“哥……有什么……办法吗?”贺之月不想嫁,也不配嫁。官家此次只是为了自己的皇位、权利,她只是一枚棋子,没人会考虑她过得是否舒心、快乐。
“嫁入皇家应是好事啊!”
“哥,先莫说嫡庶有别,太子本心爱妹妹,官家又有意打压,他定气不顺,而我正也是毁了他的人,你猜他会如何!”
贺之钰这才明白过来,忽想到王家嫡子成婚后对大娘子动辄打骂,最后大娘子病死的事。
心中警铃大作。
“可这终究不是你的错啊!”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错不错……”
冬天的夜,冷的不像话,贺之善伏在桌上不说话,灯火偶尔晃动。
“小姐,该睡了。”
“知道了。”
外面的冷风吹着门,身体四肢都是暖的,唯独心是冷的。长姐哭了很久,最后对她说,要保重。
父亲未续弦大娘子时都是由她掌家,贺之善见过因事情办成得意的样子,也见过她为账本发愁的样子,经年来她所有的模样她都见过,唯独未见过如此。
仿佛眼中失了亮,颓然的流泪。
风更冷了,更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