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唐九壑(雨燕)
冷酷杀手×云鹰飞将少将军
我叫雨燕，隶属于玄雍梁王麾下暗杀组织。
这次的任务标靶，是太子卫率东方一族的少将军——东方曜。
朝堂人人皆知，天子软弱，梁王与太子针锋相对多年，双方互派眼线卧底，处处为营步步杀机。
太子本人武德虽不出众，但一向以仁德和善君子著称，得到不少江湖力量暗中支持。然而最让梁王忌惮的，仅仅只有东方家族。
东方家族三朝为官，深受皇恩。如今，东方家族掌门人乃是深得太子信赖的心腹杀手东方镜，她是东方曜的孪生姐姐。
东方镜为人冷傲手段果决，已经暗中破坏了梁王几次机会，令梁王恨的咬牙切齿。可东方家族在朝中根深蒂固，轻易动摇不得。但梁王得知，东方镜有一亲生弟弟东方曜，此人或可成为东方镜的软肋。
于是，梁王给了我一个特殊的任务。
我应下了，即刻动身。
但在离开之前，我仍按照惯例让手下人悄悄给里仁堂的鲸鱼送了封亲笔书信，告知她我这次接了个蛮有趣的任务，待归来后一定好好说与她听。
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
杀手的眼泪宝贵，命却是不值一提。若在我离开后会为我哭上一哭的，那便只有鲸鱼了。
上马之后，我最后看了一眼令牌上的名字。
唐九壑。
从今日起，我就是唐九壑。
真正的唐九壑是谁？她在哪里？不重要了。
栈道之上，破败的马车跌跌撞撞不顾一切往前疾驰，我带着手下的姐妹们策马狂追不舍。终于在两路夹攻之下、马车不堪重负散架开来，车里的姑娘一骨碌摔出车子，滚落悬崖。
我暗道不妙，连忙足点马鞍纵身而起，与那姑娘一道跳了悬崖。
我当然不是为了救她，只是在确认万无一失之前，她还不能死的轻松。
可我终究慢了一步，当我在夜色中摸索几番终于找到她时，她已经气绝身亡。我翻遍了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终于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一支已经斑驳褪色的老式银月钗。
此物在身，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东方曜苦苦寻找多年的救命恩人唐九壑。
梁王府密探得到的消息，东方曜身为东方镜的弟弟，自小受到来自姐姐以及家族的施压。然东方曜贪玩成性不学无术，东方镜无奈只好把他秘密送往稷下学宫交与庄周先生教导。可就算如此，他仍是死性不改，自作聪明溜出学宫，不料遭遇反贼突袭，身中剧毒差点丧命。
在他命悬一线时出手相救的姑娘，就叫做唐九壑。可这位姑娘在救人之后销声匿迹，据东方曜自己所言，他只记得把随手从姐姐屋里拿来玩的钗子遗落在她的药框里。
抓住这唯一且渺茫的线索，东方家族一直在寻找这位唐九壑姑娘。
直到今年才有了消息。
可惜，刚有了消息，便香消玉殒。
手下的姐妹从马车的碎骸中翻找出一封紫色书帖，上面赫然盖有独属于东方家族的镜月水纹。
我点点头，把帖子藏进衣兜，随即命人清理现场。
多年以来，死在我灭魄剑下的人物数不胜数，然而此刻我面对着这个死的不算太惨的小姑娘，心里却有种别样的滋味。
因为，我不仅逼死了她的性命，还窃走了她的身份，并且要以她的身份，去蒙骗曾经救过的人。
很残酷，也很有趣。
她是唐九壑，我亦是唐九壑。
接下来只要按照梁王殿下安排的计划按部就班。到达帝都的前一晚，我缓缓褪下跟随我多年的黑衣劲装，换上寻常女子的软罗衫裙。放下高高束起的乌发，自己对镜稍显笨拙的盘上一个流苏发髻，簪上那只代表身份的银月钗。
手下的姐妹们买来胭脂水粉，薄施粉黛后，我看着铜镜中娇而不妖的美人儿，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从此刻开始，我大概会经历一些不同于以往的事情，如此想来竟然有些微微的期待。
金乌啼晓，我该出发了。
玄雍帝都不愧为一国皇城，繁华之貌不亚于鲸鱼对我描述过的长安，虽然我从未去过。
马车稳当的停下，前来迎接我的是东方府邸的管家。老婆婆善意的拉着我的手，让我随她去见主人东方镜。
我颔首答允，小步跟随，俨然一个乖巧姑娘的模样。
没想到，我到东方府邸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标靶东方曜，而是传闻中喜怒不形于色、善用镜像幻化力量的东方家族掌门人东方镜。
“将军，九壑姑娘到了。”
“民女唐九壑见过东方镜将军。”我掀起裙衫向高台上的女子下跪行了大礼，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起来。”
清冷的声音让人不禁觳觫，而我也配合的打了个小小的哆嗦，尽管我的演技可能不太精湛。
我起身抬眸，与东方镜四目相对。利落的蓝紫色短发，羽睫纤长，眉眼冷峻，确与传说一般无二。
东方镜只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又给身边的姑姑递了眼色。姑姑走到我身边，道了声万福后径自取下我发髻之上的银月钗，转身呈交东方镜。
我有些紧张，手心微微沁出冷汗。
东方镜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发钗，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转瞬即逝。这支银月钗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当年得知被东方曜偷偷拿出去玩又遗落给他人，她可是对这亲弟弟一顿好打。
“当年，多谢唐九壑姑娘救我弟弟性命。如今终于寻得姑娘前来，也是幼弟一番心意。姑娘请放心在这府里住下，有任何事情都可与兰姑细说。”
东方镜确认了我的身份，言语间也有所和缓。她所说的兰姑，就是方才迎我进府的那个管家老婆婆。
至于那银月钗，东方镜犹豫片刻，还是赠与了我。按照她的话说，既然是东方曜把这东西落在我手里，那就当是个信物收下吧。
“姐姐！姐姐！是不是找到我的恩人了？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察觉到东方镜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紧接着就见一个还未卸去战甲的少年冲进屋子里，见我之后便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双手。
“姑娘就是当年救我的恩人？你是叫唐九壑对不对？”
白羽发间插，流星腰后挂。当少年精致的脸庞突然在我眼前放大时，我下意识有些慌乱的想要抽回手自卫，可从他的力道和微微的颤抖可以看出，他确实很激动，也很在乎唐九壑。
找了多年的救命恩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喜出望外吧。
眼前这身着流光战甲，身姿英挺面目俊朗的少年，就是我此次任务的标靶东方曜。
可见东方曜这般拉着我的手，我心里那股别样的感觉愈发强烈，鸠占鹊巢大抵如此吧。
还是东方镜出面，一记凌厉的眼刀就让激动的东方曜乖乖放开我的手安静下来。
“今日功课如何？”
“回姐姐，都已完成了。”
东方镜本无意在今日为难东方曜，只是看他在外人面前失了规矩才有些不悦。瞧着东方曜乖乖的低眉听话，东方镜轻叹着挥了挥手。
“你带你的恩人去府里看看，别亏待了人姑娘家。”
“多谢姐姐！”
东方曜的眼睛里瞬间又有了光亮，话音未落便再次拉着我的手跑出了房间。
我盯着东方曜这自来熟的模样很是无语，虽然“唐九壑”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也用不着那么热情吧，他们不应该是多年以后的第一次见面吗？
“姑娘，原来你叫唐九壑啊。当年救了我你为什么要走啊？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还好我姐姐她厉害，找了那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你了……”
带她四处逛逛府邸的时间里，东方曜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从当年讲到如今，我感觉都不用我过多言语试探，东方曜就能自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交代的干干净净。
东方镜帮助弟弟寻找恩人，方才得知姑娘名叫唐九壑。而对东方曜本人而言，其实他事前根本不知道恩人的名字，也不记得恩人的模样。
这样也好，安全省事。
“阿壑，你就住在东跨院吧，我的屋子就在你隔壁，走个角门就到。”
一声阿壑，让我微微失了神。
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唤过自己，亦或者说，这样的温柔，原本不该是属于我的。
“阿壑，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今日车马劳顿累着了？”
我回过神来，迎着东方曜关切的眼神淡淡一笑摇头，调侃道：“你方才说了那么多，才是累着了吧。”
东方曜傻傻的挠头，“阿壑，我是不是太吵了？”
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多说些呢。
我冲他摇摇头，“不多，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就像得到奖励的孩子一般，东方曜笑的灿烂。
他其实，也就只是个孩子啊。
夜晚，东跨院烛火摇曳。我打量着这间精心布置过的女儿闺阁，粉紫色月影纱帐坠在弦丝架子床头、精致的乌木花梨妆台上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各色胭脂水粉以及玳瑁，甚至在桌边还贴心的放置了玫瑰躺椅。
在梁王府，这样的华贵物什并不少见，然而没有一件属于我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杀手。细细抚摸着柔软的床榻，我竟在恍惚中产生一个近乎可耻的想法，留在这不也很好吗？
可我明白，我首先是雨燕，其次才是唐九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