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河附近是由一条条小河像织布一样织成的网状流域。河与河之间还有富饶的土地和凹凸的丘陵。横河这条迅猛而不平凡的河,由木河而来,沿途吸收着支流,往岚河而去,像一个严厉的母亲一样审视着站在一边的他们。
“这条河曾经可是萨鲁芬抵抗摩尔远征军的有力屏障。”皮冯说,由于位居高职,他对这里有一定了解。
他们沿着横河走,沿途有不少小村庄,但都不敢靠太近,因为汛期的横河就会变成一个酗酒的父亲反过来实施家暴而不是哺育。而现在并非汛期,横河相比之下像个安静得小姑娘。
“汛期的时候,这里根本无法入侵,不懂水的摩尔军曾经吃过不少苦头,死了很多人。你知道,如果我们要打到河芳城,渡过横河是必须的,然而在渡过横河之前,我们就必须要先造船,那是非常艰难的。”
“为什么非要打到河芳城不可?”艾科冷冷地问。
”因为我们产生了憎恨,而且非但如此,我们的王公大臣们,我们的武器贩卖商们,我们的利益相关者们,他们都支持这么做,这样可以维持他们的权威与利益。“
”所以说你们这些所谓的骑士,“艾科冷嘲道,”打着荣耀的旗号干着官僚的事,简直让人作呕。“
皮冯沉默地向前驱马,他们需要在傍晚前赶到一座吊桥的入口,否则他们就必须在横河以南再度过一夜。
到了横河流域,他们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蒙混过关了,这里现在成了萨鲁芬往布里斯要塞输送补给的第一站,运输队和援军经常会路过这里,所以设了非常多的关卡。而据村民们说,他们如今正要赶往的那座桥尚未加强审查的关卡,只是执行了宵戒,不允许人和车在夜间通过。
艾科和皮冯可不想在这里度过又一个夜晚,过了横河,剩下的路程将少去很多危险,而在这里,他们不得不面对经常性的盘查。
他们一人提着一包行李,如他们所想的在傍晚天还未黑的时候抵达了那座大桥。桥前聚集了不少排队过桥的平民百姓。
“天已经快黑了,为什么过桥的人还有很多?”艾科疑问。
“因为横河的两岸都有不少村镇,长期的来往形成了不少关系,若要通商,多多来往是必须的。当年打到横河这里的远征军记录了这些,白银骑士团的行军日志里有过记载。而他们一定是为了赶在傍晚前过河才如此聚集的吧。”
等他们走近桥口,看到不少马车再者货物,也看到不少扛着大包小包带着家属的人。可以看到他们疲倦的眼神,在数天前渡过横河来到南边,又打算于今天回到北边。很多人以此为生计。
“你看,有人在盘查。”艾科看到桥口所设机关堡垒站有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正对经过桥口的人进行盘查。
艾科顿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
皮冯很清楚艾科为什么皱眉头,他说,“不用担心,我们有足够的过路费等他们盘问的时候塞点就是了。”
艾科冷冷撇了皮冯一眼,心里只想说,他皱眉头根本不是在考虑自己的事,而是怜悯这些老百姓。
“但是我们总要有个身份,他们会盘问我们的。”艾科说。
“让我们成为某个家族的信使吧。”
“铃兰家族在这一代有很大的影响力,我们说自己是他们的信使一定能够蒙混过关的。”艾科说。
皮冯却摇摇头,“铃兰家族如今已经被飞渔家族取代了,目前能管的,据我所知,也就只有沙流堡和它的几个村镇。现在这里所有的关卡都是飞渔家族的人在管,报铃兰家族不妥。“
“我们总不能报飞渔家族的信使吧?”
“当然不能,不过,他们属下的小家族倒是不错。”皮冯顿了顿,“普拉尔家族,如果你不熟悉的话,只需要记住他们作为飞渔家的走狗,一定会随军前来。许多人都知道这个家族的名号。”
等他们走到桥口人群的最后开始排队时,太阳变得暖红暖红,擦这树林的头挂着。前方式一家老小,后方是一辆载着棉花的棉商。前面一家老小共四人,一对年老的夫妇带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和她十岁左右的弟弟,背着行李,拖着一头载着家当的骡子,似乎打算到北边去定居。后面的棉商倒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个守着的类似家奴的人在带车,看起来似乎是哪个大家族的商车。
前面那家人正温馨地小声讨论着什么,似乎有什么玩笑话逗笑了姑娘的弟弟。姑娘也捂着嘴文静地笑了起来。
那姑娘带着头帽,长者些许麻子的脸上长得水灵灵的,虽然没有艾科所见过的富家闺女读过书的气质,却淳朴、温柔、安静和闲雅。那一对麻花辫躺在双肩后面,随着她织衣巾的手抖动着。
不管这家人如何温馨,他们脸上似乎带着某些异样。随着队伍向前推进,艾科时而盯着他们父母看,时而盯着姑娘看,又时而盯着她弟弟看。他很快看出来,他们一家似乎永远带着一股疲惫感,那并非旅途劳顿带来的疲惫感,而是生活中长期的淤积的什么。
艾科感悟到了,咬了咬牙关。姑娘注意到了艾科和皮冯,她的脸关上笑意看了过来。艾科静静和她对视,皮冯却别过脸去。
她一定会以为我们是奇怪的人吧。艾科能感觉得到。一对男人,背着包裹,带着风衣风貌,若要说不奇怪也不奇怪,对于那些把关的士兵来说根本无所谓,可对这个姑娘来说,她敏锐的目光正发着疑惑的目光。
艾科也想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可他不想这么干以至于让她更加怀疑,于是他堂堂正正瞪着姑娘,然后自信得裂开嘴笑了笑。
姑娘刷地脸红了。与此同时,不断撇向艾科身旁的皮冯。皮冯长得英俊,带着股天生的冷,让这位姑娘心动自然毫无问题,可艾科讥讽地看向别着脸的皮冯,心想如果姑娘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内心,她准会大失所望。
就快要轮到那一家人过关时,堡垒处却传来收工的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