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停止了。
沉闲撤步退后,气喘吁吁,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招数。
“哥,出手吧。”
沉闲已经放弃,他用尽全力竟然不能接近沉云分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沉云的身上,聚集在了那柄残剑上。
他们很好奇,变成傻子的沉云,这样的沉云,令沉闲速手无策的沉云,到底会出怎样的一剑。
脚步站定了,沉云出手了。
剑,断了一半。
剑,还像以前一样笔直刺出。
人们一头雾水,可懂的人却感觉这剑仿佛刺在了自己的心脏。
‘砰···’
校场夯实的土地上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笔直,纯粹。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仙师站起身来,走到了沉云身前,瞧了瞧地上的缝隙,瞧了瞧沉云的剑。
“凡剑?”
“凡剑。”
“我乃谪仙山清凌峰,泛之舟。”
报出了名号,仙师的表现让众人一片哗然。
“我,沉云。”
“肯否来我谪仙山?”
“肯。”
仙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口吐长剑,仙师踏剑而去,不再沾染凡尘世俗。
校场之上,仿佛是炸了锅,显然,此次的谪仙山择徒已经有了结果。
楚三式,沉闲,还有矗立在当中的沉云。
平民人家只是议论,脸上也算是欣喜,不管如何南屏镇即将要出了三位仙师,这是莫大的荣耀。
可是沉家人却都脸色复杂,特别是端坐着的老祖爷,看着已是感觉陌生的沉云,欲言又止。
沉云不喜如此场面,更不喜出风头。
他知道,南屏镇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起点,终究是要离去。
“公子······”
剑痴已经系好了剑,向沉云执礼,看样子他已准备离去。
“你当初追随我,便和我一起去吧。”
“可是公子,仙师他······”
“无妨。”
沉云留下了决定,随后便就离开了此地。
众人不敢打扰他,分开了地方让他通过,就好像他已经成为了高人一等的仙师。
······
······
小镇,古老且安逸。
长久的寂静却是被短暂的打扰,沉家和楚家小屋都在忙着庆祝。
老爷子欢喜,沉家已经是三代未有人上谪仙山了,因此现在对一向重视祖宗荣耀的他来讲,真的是天大的喜讯。
沉家老四的门槛被上门贺喜的客人踏破了,新换上的梨花木门槛显然比上一根上档次得多。
沉闲成了主角,每日忙着被爹娘带着到处和叔叔婶婶们见面,就连沉家祖宅也豪爽的摆起了流水席。
三式家没有那个家底摆流水,可是街坊领里都帮衬着,也是做了几大桌丰盛的菜肴。
男人们喝酒吹牛,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着家常;小孩到处奔跑,可唯独被庆贺的主角却忽然显得没那么重要。
沉闲这么觉得,楚三式也这么觉得。
而此时,秋剑在收拾沉云的小屋,在为上路的一切做着准备。
他们早已和三式约定好,等一切结束后便一同上路,去谪仙山。
“公子,您确定我去仙山无碍吗?”
“无碍,泛之舟也看上了你。”
“可,可仙师并没有说明。”剑痴担心着,除了剑之外,他似乎真的也有点痴。
“无需说明,仙缘,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好琢磨,”沉云解释,停顿了片刻又忽然补充道,“谪仙山也需要俗家子弟,帮着做些杂事。”
秋剑发大了瞳孔,忽然懂了。
丢下手里杂物,毕恭毕敬的站在了沉云的身前,深使了一礼。
而沉云,眼神却是透过了剑痴,看向了远方。
‘咚咚咚。’
忽然,院门被敲响了,这是许久以来第一次有人进入前会敲门。
“进。”
是七弟沉曲,还有六弟沉逞。
他们背着包裹,带着行囊,还握着各自的剑。
“大哥。”
“大哥。”
两兄弟站在了沉云眼前,似乎有些羞愧。
“何事?”
沉云问,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即便他们以前如此对待过自己。
兄弟二人相互推诿,最后还是六弟略长几天的年岁起了作用,沉曲被推了出来。
“哥,我们知错,对不起。”
丝丝凉风穿过了天井,带起了沉云的一缕长发。
弟弟的道歉传入了耳中,灵魂之中,似乎有了波动。
为何眼眶有些发酸,这一世的情谊还是根植在心吗。
沉云看着弟弟们,感觉自己好似触摸到了什么。
“无妨。”
“哥,我们真的知错,”两兄弟忽然跪倒在了身前,低着头说道,“三叔狠狠的教训了我们,也教会了我们道理。
重要的是,大哥您教我了我们一些道理。
现在,三叔要带我们走,去边关,日后也离沉家遥远,家里的恩怨续不到弟弟身上,也请哥哥原谅弟弟先前的愚蠢。”
沉曲说得真挚,跪在身后的沉逞也把头低得死死。
分辨不清吧,是因为真心知错,还是惧怕仙师的恐怖。
无碍了,随意;一入仙途,凡间恩怨终究要断。
“嗯,我原谅。”
沉云给了答复,沉曲和沉逞行了大礼,随后便转身离去。
沉家,或许此后连恨都断了。
无人问津,就像是沉云和泛之舟回答时的那样,他只说了自己的名,没说是沉家的云。
因此,老祖爷读懂了他的心,沉家人也明白了他的情。
“嘿,小伙子们。”
小院里探头探脑的出现了一个人影,虽未着甲,可依旧散发着军旅的气息。
是沉三叔,那个许久才会回来一次的叔叔。
“小云啊,你娘托三叔给你带点东西。”
包裹递到了沉云身边,此时恐怕也只有向来嘻嘻哈哈的三叔才有脸皮来这间小院吧。
是衣服,一件针脚密集的白色长衫。
“那啥,要去谪仙山了啊,有出息啊,比你三叔出息得多。”
三叔拍着沉云的肩膀,沉云不介意这个叔叔和他如此亲近。
“叔,有什么话,便说吧。”
“呃···也没啥,就是,就是······”三叔忽然说不下去了,嘻嘻哈哈的脸色也收了起来,他知道,他说不出口。
良久,看着沉云的三叔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沉云,再不好,家终究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