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里待了几天,刘著觉得大部分人都是很有钱的样子,这也印证了真的有不少人的家长花了钱选了班主任。刘著也不知道谁花钱谁没花钱,只是那二十五个人都说高一一年没少受李豪武折磨,刘著只能默默祈祷豪武别盯上自己。
数学老师也是那二十五个人以前的老师,姓代,兼任教导主任,比豪武官还大。第一个月月考成绩,五班其他尚可,数学全年级倒数第一。听他们说高一一整年,他们就经常倒第一,习惯了。原因要归结于老代讲得又慢又细,好多题占自习都讲不完。其实刘著没有觉出老代的不好,这种风格倒合刘著胃口。可能刘著没跟上进度吧。
刘著最近有些迷茫,似乎突然看不懂题的情况变得频繁了,时间更长了。经常是大半节晚自习她无法动笔写一个字,就连看过的语文都没印象,和试卷上的字好像隔了一层膜一样。
她去操场上走,还找肖阳,走了很多圈,可是回来,还是没办法写,只能枯坐着。杜宇注意到了,刘著同她讲,杜宇说:“嗯,我有时候也这样。”
可是刘著觉得她们不一样,刘著很多作业根本没法写,即使回到家也没办法写,她只好倒头就睡,想着第二天早起补,却起不来。但是杜宇还是能写完作业,虽然有对有错,但是她不会写不进去。
刘著攒了一堆空白的卷子,她有时候想,会不会周逸非在她就不会这样,她就有心力和奇怪的状态作斗争?
班主任找刘著了,刘著给出的解释是:“状态不好,学不进去。”班主任说:“你不学怎么能学进去?”刘著没办法回答。
语文每天一篇随笔她没写,被叫去一间空会议室补,里面有五六个人,学霸校草梁生也没写,还有一个以前的小学同学。刘著坐下,翻开自己的本子,不知道写什么,她的脑袋像空白的荒野,任何联想或记忆的能力,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那就描述自己写不进去作业的状态吧。写着写着,她竟然留下了眼泪,她,刘著,从来没有不完成作业过,从来没有这么笨过,高一期末的那些题,她几乎全部会做,远远超过很多男生。而现在她被束缚在那种状态里,逃不掉,也无人能救。她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刹不住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本子上,浸湿了书页,她忍不住抽泣。
那个以前笨笨的小学同班男生阴阳怪气地小声对周围人说:“她就是爱哭。”刘著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泪眼模糊,她拿手擦了眼泪,看见梁生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学同学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刘著的心。他没有经历过刘著的感觉,怎么能这样评论?越是说我,我就越哭,怎么样?刘著的眼泪像决堤一样,也不再忍着哭声。现在刘著还是那个光荣的17号,只有刘著知道,她里面全都烂透了。
他们几个人的随笔交上以后,很快老师就写完评语发下来了。语文老师写了很长一段话,刘著认真地看了,里面提到刘著的文笔很好,还有每个人都有浮躁的时候,该如何静心。刘著觉得语文老师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刘著虽然不知道奇怪状态的成因,但她清楚绝不是浮躁,目前没有事情可以让她浮躁。真实的情况严重多了。
月考成绩出来,二十六,这个成绩对刘著来说已经很糟糕了。杜宇还是很羡慕刘著,可是刘著清楚,奇怪状态正在蚕食她以前的知识,只是还没有空。需要大量动脑的数理化满盘皆输,英语逃过一劫,却也不是刘著本来能够发挥得那样。
每天的作业刘著能不费力气写完的,似乎只有语文老师的随笔作业,不限文体内容。人一旦掉进地下城,就会有无尽的感受,想不停地说,甚至不是说给旁人听,就是想说给自己听,写给自己看。
刘著没有想过在自己在没有思想的时候写出的文字,竟赢得语文老师赞不绝口,一连给同学朗读了两篇。一篇是关于刘著那只叫半仙的猫,另一篇是关于刘著做的梦。刘著觉得,这给大家造成了刘著很有深度、文笔很好的假象。
其实,刘著连日常交际和学业都无力应对了,还会在乎文笔好坏、斟词酌句吗?可能所有人都觉得,刘著只是数理化不好,所以有点退步而已,刘著无法解释。
语文老师依旧鼓励大家去写随笔,她说自由发挥就好。她提到喻文少就写过很多篇小说,不长的篇幅里剧情还蛮一波三折的,很有创意,让大家可以传阅看看。
第二天杜宇就跟刘著说:“咱们要不要也借喻文少随笔来看看?”刘著说:“行呀,怎么想起来看随笔了?”杜宇笑着看了刘著一眼,然后又忍住:“就是语文老师说了我就想看看。”
喻文少经过杜宇和刘著桌的时候,杜宇叫住了他,说也想看他写的小说。喻文少满眼含笑说:“我去拿。”说完就去后排拿随笔本。刘著觉得他们俩都怪怪的。
自从初一喻文少让她写作业,第二天还没来拿以后,刘著再也没见过他。他还是好爱笑。
想着想着,喻文少笑着把随笔本撂在了杜宇面前的桌上,想说话又没说。刘著突然感觉喻文少是在看着她笑,她赶紧把目光移向随笔本。
等他走了,刘著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故作淡定地在杜宇旁边借光。嗯……有点悬疑风,刘著胆小,她应该写不出来这种题材。
杜宇看完说:“有才有才。同桌,你还看吗?”刘著说:“不了不了。”“那我就叫喻文少过来拿走啦?”刘著说:“好的。”喻文少这次来拿本子终于只是开头笑了笑,然后没了表情,拿了就走了。
慢慢地刘著知道了杜宇、喻文少、梁生他们之前都是李豪武班的,嗯,家里确实都挺有钱。可能,如果他们少一个家长花钱,周逸非就不会被调走。
不过,如果周逸非没走,他也不会快乐,他会是李豪武这类型班主任的头号黑粉,毕竟即便是性格乖巧的刘著,也很不服气李豪武的一些观点,可是只能忍啊。
杜宇最近经常说起喻文少,说他人特别好,人缘很好,进步很大,成绩也稳定在三十多名了。刘著都听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