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入夏,天已是热得非常,徐徐暖风透牖而入,殿中清香缭绕。
萧琼婳把玩着手中的几个香袋,看着旁边坐没坐相的白逸,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我说白逸,你够可以呀,这才几天就叫我宫里数个宫女芳心暗许了。”
她性子素来冷淡,也就只有与白逸在一起时,才会有几分这个年轻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她自回宫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拒客,自然乐得清闲。
白逸扫了一眼那几个绣工精致的香囊,语气满是无奈:“我整天围着你这位姑奶奶转了,可是什么都没干。”可那脸上的表情可没有半份无辜。
萧琼婳白了他一眼,切了一声:“罢了,就你这张皮相,光站在那儿朝她们笑一个,估计就迷得神魂颠倒了。”
“唉,可是我朝你笑了十几年,也没见你神魂颠倒。”白逸失笑。
二人正玩笑,一宫女走了进来:“公主,九公子发了寒症,太医束手无策,怕是要不行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萧琼婳闻言瞪了她一眼:“哪有你这么咒主子的!”那宫女吓得跪倒在地直道失言,琳琅深知萧琼婳并未生气,只是怕落人口实,将那宫女骂了两句赶了出去。
萧琼婳也不理会,唤了琳琅更衣。换了月白绣花绫裙,略施粉黛,与白逸打个招呼便携了两个宫女往怀瑾殿。
楚王有四女九子,大公主与二公主皆已出嫁,三公主萧琼仪是嫡出,萧琼婳为第四女。除过世子外,最受宠的便是这个刘姬所出的小儿子。自娘胎里出来便有寒疾,几次差点小命不保。
纵然训斥了那宫女,但萧琼婳清楚的很,太医皆束手无策的话怕是叫她去见九公子最后一面。
她行走在宫道长街,看着朱红的宫墙。轻叹了口气,这朱红的宫墙又是由多少鲜血染成?
怀瑾殿.
殿中站了许多人。除楚王、王后、昭仁夫人外都没多少印象。那些个来道贺的多半是遣了下人过来,后来她又称病谢客,回宫那日见了一面也没几个人有印象。
萧琼婳定了定神,向楚王萧世远走过去,敛衣行礼:“女儿参见父王、王后。”王后姜云柔显然对她没有称母后而有些不满,但是碍于众人都在,并没有发作。萧世远只是略点了点头,他正忙着安抚刘姬,又担心萧彧自然无暇顾及萧琼婳。
刘姬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也不曾整容易装,想来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小儿,身心俱疲悲痛至极。
萧琼婳起身后便径自进了内室,倒也没有人顾得上她,无人阻拦。萧彧十岁左右的样子,比同龄的孩子明显瘦弱些,小脸苍白,还在昏迷中,看着就叫人心疼。
几个太医在一旁商量些什么,见了萧琼婳皆行礼问安,萧琼婳点了点头:“诸位不必管我,本公主看看九弟情况如何。”
琼婳不知是素来医者仁心的原因,还是因为想到她那弟弟若是顺利长大也该有这么大,心里没有来的难受。
她看了萧彧许久,转身出去。
纵然是他的儿子又如何?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父王,女儿可救得了九弟。”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惊异。萧世远疑惑的看着她。她继续说:“母妃生前好习医理,医术精湛女儿这些年身边一直留有母妃当年的医书,在宫外的这些年与医仙柳无凭有些交情,自认医术并不差于诸位太医。”
她态度语气不卑不亢,一直略低着头,但抬眸那一刹那分明捕捉到她提玉夫人时萧世远神情的不自然。
萧琼婳觉得有些讽刺,也不知他心里是否有几分愧疚。
王后姜云柔先反应了过来,柳眉倒竖,斥道:“不可胡闹!众太医都没有办法,何况是你,若是出了事又当如何,这个责任你可担当的起?”
萧琼婳目光扫过姜云柔,一丝不屑闪过,但很快被隐藏。她看向楚王:“若父王相信女儿便叫女儿一试,要是父王不相信便算了。”她的意思很明白,若是不一试,萧钰性命不保。
这边楚王和姜云柔还在犹豫,刘姬已经跪到了箫世远面前,哭道:“王上,就让公主一试吧,太医束手无策,这可是彧儿最后的希望啊!”她又一次泣不成声,昭仁夫人亦从旁帮腔,萧世远方才点了点头。
萧琼婳交了个太医陪同她入内。她其实没有很大把握,当初师傅教她时就说针法极险,仅五成把握。她见惯了生死,却不知为何看不得这个孩子死在眼前。
她闭上眼定了定神。这时太医已经备好一切。
“你出去吧,告诉外面,谁也不许进来。”
那太医本想再说什么,萧琼婳凉飕飕扫过去一眼,他不敢言语,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萧琼婳走了出来,众人纷纷围上前来。萧世远沉声道:“如何?”萧琼婳脸色苍白,劳累的很。她向萧世远行了一礼:“已无大碍,今后不可叫他学习武功骑射,不可过多劳神,可也不可繁多。”
已萧世远为首的人皆松了一口气,前拥后簇的进了内室。萧琼婳拨开众人离开,手还在微微发抖。不知何时天暗了下来怕是要下雨了。萧琼婳加快了步子,这九重的天,当真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