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那些藏在书后打瞌睡的同学立刻来了精神,老师前脚刚走,班级就闹哄哄乱成一片。
“诶,奇了怪了,这人下课了怎么还没醒,不是他风格啊。”安宇一下课照例跑来找暮冬,看着人居然在课桌上趴着,感到十分惊奇。
“迟夏,他上课干什么来着?他手上怎么还拿着把扇子?”他看了眼前面的人,一脸不解。
“不知道。”她下意识地答,却有些心虚。
没过多久,她偷偷地向后瞥了一眼,看到人走了,轻叹了口气,然后微微侧过了身。
他侧着脸枕着手臂,细碎的发软软地耷在一边,些许因为出汗贴在额头上,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似乎真的睡得很沉啊。
她轻轻地从他手中拿走小扇子,翻过来看着粉嫩嫩充满少女心的背面,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可能又是哪个小学妹塞到他手里的吧。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扇子,内心挣扎了几秒钟之后,一下又一下,扇起了扇子。
林暮冬。不太听话的学生,被老师调到自己后做后桌,美其名曰向班长学习,最近却时不时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就像……刚刚上课那样。她想得出神,一直没注意他,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身旁悠悠地传来一句。
“这么贴心啊,小前桌。“他眉梢微挑,眼角还带着点慵懒的睡意。
她被突然出声的他吓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你少臭美,我在给我自己扇好吗?“她故作镇定,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哦—“他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似笑非笑。
“啊,对了,刚刚上课……“他手抵着下巴打量着她,语调慢悠悠的,有点欠揍。
她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诶,你怎么回事?下课不说好打篮球去的吗?“安宇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问。
“嗯……你问她。“他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指着迟夏说。
“哎呀我刚刚都问过了,你在后面做什么,学霸怎么知道,是吧?“
他大大咧咧地接话,丝毫没有看出迟夏的异样。
“也是。人家一心向学,连校篮球赛都不关注,我上课做什么怎么会知道,是吧?“他依旧似笑非笑,两个语调微微上挑的“是吧“却让迟夏非常窘迫。
看着暮冬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便转回了身。
安宇有些摸不到头脑地看着两人,却只见林暮冬在她转过身后,慢慢地收好那副欠揍的表情,然后轻轻地笑了。温温柔柔的,带着点盛夏午后阳光,很轻很轻。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准确来说,也不算梦。
梦里太阳很大,柏油路翻腾着热浪,路边的花草被晒得蔫蔫的,让人打不起精神。
她就是那时候出现的。脸热得红红的,左手提着很重的袋子,右手堪堪打着伞,整个人皱着张脸,看起来特别烦躁——说实话,真的一点都不美好。只是……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毫无预兆。
那时的他从未想到,当时她毫无预兆地一停,就再也没有走掉了——从他的心上,从他的梦里,从他今后的故事中。
他还能清晰地记起她看到路旁小猫咪时惊喜的样子,眉眼倏地展开,就像是明晃晃的日光如数倾倒进眼底,明亮又灿烂的笑意。他也记得她发现它虚弱得奄奄一息时心疼的眼神,连忙从袋子里拿出水,倒进瓶盖里,喂给它喝的样子。他还记得她将它小心翼翼地抱到附近阴凉的地方,一会摸摸它的小脑袋,一会给它扇扇风,一脸温柔地看着它慢慢恢复过来。
扇啊扇啊,一阵阵风吹得小猫咪的毛微微晃动,毛茸茸蓬松松。
又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清风,树叶也跟着微微晃动,沙沙的声音,好像在小声说着夏天的小秘密。茂密树叶将光筛得细细碎碎,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一个女孩,一只猫咪,一阵风,夏色正浓,很难不让人心动吧。
扇啊扇啊,一阵阵清风扇进了梦里,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吹得他心痒痒的。
当他再睁开眼,就看见她微微侧着身子,手里拿着小扇子扇着。风明明都朝着他吹来,她却偏偏装作为自己扇的样子。他弯了弯唇角,无奈地笑。还真是别扭啊,还真是,可爱啊。
她不知道,那几缕碎发,他很早就想帮她挽了。就在她提着重物抱着小猫过马路的那一刻,他就想走上去帮她挡一挡太阳,伸手缕一缕碎发。迟到了这么久,他都有点快分不清,去年夏天的惊鸿一瞥,是梦还是现实了。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落下,她微垂的眉眼晕开淡淡的光,鼻尖细小的汗珠闪着晶莹,脖颈处落下细碎的发金灿灿,绒绒的。
真好看。
头晕晕的,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热傻了。
班级里闹哄哄的,耳边却静得只剩下了扇子扇动的声音以及很轻却很清晰的心跳声。
他就那样枕着手臂趴着愣愣地看着她,胸口抵在书桌桌沿,一下又一下,心脏跳得很快。她身上飘来的若有若无熟悉的清香钻进他的鼻腔,他轻轻闭上眼,心底一片柔软,脑海中却蓦地浮现一句话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一定是热傻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