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狐被丢到了满是稻草的柴房。
里面还有和他同一批被拐来的女孩们。
风狐披着破烂的外衣,身上的血痂和淤青被她们看到,既同情又畏惧。
她们听得很清楚,风狐被鞭子抽了这么多下,没有怒骂没有服软,而是像木头一样,时而发出些闷哼。
“你这样倔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服个软,以后找机会逃。”
女孩中的云朵撕掉衣袖成几个布条,她来到风狐身边细心地替他照顾伤口。
因为贫穷吃不好,云朵个头又小又黑,不像豆蔻,她便谎报了年龄,躲过了一劫。
风狐看着云朵包扎的手段颇为熟练,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血液的腥味和恐怖的伤口,好奇地问:“你不害怕吗?”
其余的女孩每到晚上都会默默流泪,思念家人。
在漆黑之中,有不少的心灵逐渐崩溃,向着醉月楼屈服,成为了终日卖笑再没有欢乐的风尘。
“我的爷爷是游方先生,从小我就跟着他采摘草药,四处乡村的病人都是我爷爷诊治的,各种可怕的伤口我都见过。”女孩说话有条有理。
“游方先生,你爷爷一定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风狐点点头,在江南的乡下,尤其是丘陵起伏的地域,要是得了个急病,哪怕是个小毛病,没个大夫也能把人活活熬死。
“那是当然,我爷爷最是心善的,当初为了救一个得了肺病的,连着翻了三座大山走了一夜,鞋子都磨破了。还有一次采草药,有一个病人缺着一味难找的药材,我爷爷一大早就去悬崖峭壁上踩,好几次脚滑差一点就没了......”
像是打开话匣子,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
“十五的时候我吵着要和爷爷来到县城看灯,结果晕倒了醒来就来了这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里闪着泪花。“我一直想到杭州看看,没想到真有一天来会是这样。”
外向乐观不代表不害怕。
风狐拍拍小家伙的头,想到云朵那治病活人的爷爷,走丢了孙女,要多伤心,一蹶不振都是可能的,说来可笑,他受苦都没痛恨,听了女孩话,却对醉月楼深恶痛绝。
他正要安慰,却发现女孩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想要再次唤起那股子青色的气流,如果能够做到,将这锁住的房门打破,就能带着这些女孩回家了。
可是很遗憾,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毫无动静,像是曾经飞檐走壁诛杀妖魔都是梦话。
过了几天,他依然还是被叫出去训话和鞭打。随着柴房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他有感觉,下一次抵抗就要遭殃了。
那个叫云朵的姑娘依然每天都和他说上一些话,尽管身上一样惨兮兮的,但笑得总是格外灿烂。
“我本来是扛不住鞭子打的,但是想想你都抗住了,我也不怕了。”
云朵说道,“咱们两个现在是共患难的袍泽战友,你可不要屈服,我怕你你松口我也和那些女孩一样了。”
风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院子里花枝招展连哭都要笑的妓.女。
被从小锻炼的女孩子,权贵带着她们离开的时候,她们还懵懵懂懂。等到回来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像是经历了地狱。
随着时间流逝,云朵看起来越来越脆弱,身上的旧伤还没有结痂往往就添上了更重的伤。整个人面如金纸,像是不久的模样。而风狐却不知怎么的,那些伤势总好的特别快。
风狐有心劝她要不松口,别把命丢了,但看到女孩倔强的眼神,终究是说不出口。
“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到办法出去了,你再在这里等等,我很快就能成功带你出去了。”云朵像是察觉他的心思,笑着对他说。笑容还是明媚,伤口还在留着血。
这种安慰话,风狐沉默了。
几天后,那些武夫打开了门,将云朵带了出去,云朵说让他不必担心,和他打气一定要坚持住。“加油!风狐,我喜欢你。”
你就像画上人一样。
风狐一直忧心忡忡。果然,云朵再也没有回来。
柴房现在就只剩下风狐一个人了。
他的伤口上有着苍蝇飞来飞去,整个人枯瘦如柴地瘫在地上,好久没有眨眼,像是死了一般。
风狐总是恍惚间看到文静,一会儿又是云朵,整个人面如金纸。
这天,杭州的街头突然嘈乱了起来。
人群纷纷地向着两边散开,数不清的游侠儿鞭驾着妖兽角马,浩浩荡荡地朝着醉月楼赶过去!
那些角马的头上长着狰狞的弯角,黑色的麟甲,眼角吊起通红,口中利齿一片,这些角马是吃生肉长大的,远远便让人闻到血腥。
马上套着马鞍和盔甲,却是动如疾风,黑色洪流,前方无人敢阻!
十几个游侠儿长相各异,穿着也异于常人,一片厮杀走出来的样子。这是真正拼杀妖魔的好汉,不是话本子里喝酒斗殴的无赖。
为首的是一个女子,一身男人打扮,头发也是高高竖起,只有两缕青丝垂下,她有着惹女子羡慕的柳眉瓜子脸,唇如樱睫毛如蒲扇。可是乍看很容易忽视这个女子成熟秀丽的容颜,反而被她身上的英武所吸引。
明岩会长,令言法师,今小野。
今小野,今小爷,这名字便占尽人的便宜。
一路扬起的尘沙望不到头。
不少暗中的势力探子连连跟上。
明岩会的人停在了醉月楼前。
醉月楼说是楼的名字,实际上半条街都是他们揽客的门户。
街上喝醉酒的员外被明岩会那高大可怖的角马吓得倒在地上,抬头正要怒骂,看到凶悍的侠客,唬得是爬起来赶紧跑掉。
楼上和远处湖边拿着手绢卖笑的女人也纷纷住嘴,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
醉月楼的人这才受到街边眼线的消息,数十个武夫拿着长棍出来,老鸨和管家谄笑地连声讨好。
“这这这......各位大人......可是,有些什么误会?”
老鸨咽了咽口水,在那些游侠看死人的目光中,磕磕巴巴地开口。
今小野和那些游侠齐齐的下马,他们拿着刀剑。
那些身子明明更魁梧的武夫长棍紧握,冷汗流了下来。
“没误会。”今小野眼神冷漠,薄唇说出的话教人冷如冰霜。
老鸨谄笑要再说。
可紧接着发现今小野脸色阴沉可怕,不敢再说话。
“杀!”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