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老瞎子住着拐杖,慢步摸索到另一张藤条椅上,满是皱纹的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酒葫芦囫囵地灌了自己一口酒。
闻言,王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孔通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羞的,擦了擦手道:“还是瞎子爷爷你了解我,不过这次不是听故事了。”
“您之前说修仙者按照神通大小分为练气,筑基,元丹,元婴,化神,圣临,冲虚和踏虚八个境界,那第九个境界又是什么?”
“第九个境界?我也不知道了,但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可能就是所谓的仙了?”
“仙?”
......
清冷的村间小道上寒风呼啸,雪越来越大了。
村口的茅草屋,更是发出阵阵如同濒死之人绝望的呼喊般的拉扯声。但屋里一老一少却完全忘我般交谈了起来,对屋外的变化全然不觉。
慢慢的,觉得越来越冷的王远,在老瞎子的半劝半诱惑下,也拿起了酒葫芦喝了起来。
“好暖呀,难怪爹爹和大伯他们那么喜欢喝酒,不过这味道也太辛辣了吧。”
迷迷糊糊之间,这个念头在王远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其便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真是个滴酒不能沾的雏儿了呀!”
老瞎子听到少年阵阵鼻鼾声,轻笑两声,便继续拿起酒葫芦独自喝了起来。
黑乎乎的眼洞望着不时有火星飞起的炭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王云武站在小土屋的一个窗前,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浓厚的眉头紧凑在了一起。
柳玉屏陪他身边担心地道;“这么晚的天了,雪还这么大,这孩子怎么还在和柱子他们堆雪人不回家呀?”
“快走,赶紧回家,这该死的天气,冷的雪都不敢玩了。”
.......
阵阵少年的抱怨声从村道里传来,王元武夫妇连忙穿起绒衣,走到村道上。
“柱子,你们看见我家二蛋子了吗?”柳玉屏看见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少年身影正向他们冲来,连忙也上前问道。
“二蛋子?没有呀!远哥没有和我们一起堆雪人呀!”被柳玉屏拦着的少年双臂捂着身子,原地踏步着,一副冷得不行的样子。
“怎么会?怎么……会?他不是说和你们去堆雪人了?为什么你说看不到他!是不是你把他一个人丢在村外了!”
柳玉屏听到冲天辫少年的回答,顿时发蒙了,随即双手抓住少年的肩膀,声音都带着哭腔。
“柳婶,你抓疼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呀!”冲天辫少年显然被柳玉屏的行为吓了一跳,吃疼的低声道。
“冷静点,玉屏,我想我知道咱家的二蛋子在哪里了,这天太恶了,你先回去好吗?我会带他回来的”王云武看见其妻的失态,连忙把其和冲天辫少年拉开,并劝慰起了妻子。
“那你要保证,你一定能带着他回来。”柳玉屏回过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心里对其含辛茹苦养了12年的孩子却更加担心,双眼通红,哭腔着扑倒王云武的怀中。
“我保证,我一定带他回来,并且我还能保证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王云武怜爱用手捧起妻子的头,并擦了擦其脸上已经结冰的泪珠。
“嗯!”柳玉屏也明白事情的轻重,顺从的答应了一声便走向那一组小土房。但其脚步走走停停,显然内心的担忧并没有消去多少。
“王叔,要不要我叫我爹和你一起去找王远呀?”冲天辫少年此时也听明白了几分,不由有些担忧的向王云武建议道。
“不用了,柱子你回家吧,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你爹娘,叔叔自己可以解决”王云武委婉地拒绝了冲天辫少年的好意,看见柳玉屏已经进屋之后,便迈着虎步向村口走去。
冲天辫少年张了张口,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王叔已经慢慢走远,只能识趣什么都不说。寒风一吹,少年便打了一个寒颤,转身跑入村子靠后的一间土屋里去了。
风越来越大了,空中的雪被风吹得如同白色流星一般,密密地砸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缝隙。
雪中,王云武心事重重,其身影如同一座铁塔,走向村口的茅草屋。
......
“轰!”
茅草屋本已经上锁的木门,在一声巨响下,瞬间倒地。喝着酒的老瞎子也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差点把手中酒葫芦摔到地上。
“谁派你来的,老头子我都这样了,难不成是云理宗那老妖婆还不肯放过我吗?”老瞎子尽管被先前的巨响吓了一跳,但其也非常人,很快就镇定,本来弓着的身子慢慢坐直,如果王远还醒着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一刻的老瞎子已经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和蔼的老爷爷完全不同了,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厌气。
“怎么了?难道你还想杀了我?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来历真的不简单!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和青阳帝国三大宗中最强的云理宗有仇,这真是让我这个山间莽夫打开眼界呀!”
一道粗狂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一道铁塔般身影便走入了屋内。
“王云武,竟然是你!”老瞎子听到这声音脸色瞬间大变,握着拐杖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很惊讶?是不是想杀我灭口?果然你们这些所谓的修仙者都是那么惹人呕吐的虚伪!”王云武嘴角升起一丝嘲讽,但却没有再继续做什么。
其实这一刻王云武内心也有些发苦,对自己什么都不带就来到老瞎子家里和其对峙感到懊悔。
他本以为老瞎子最多也就是一个和他一样出去见过几年世面的普通人,而且其还残成这样,自己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还是村子里的第一猎户,教训这样一个老子还需要带什么武器呀!
没成想,自己刚才为了增加自己凶焰而将老瞎子家木门给一脚踢倒的行为,竟无意中喝出这样一个大秘密!
尽管王云武在国都打拼的几年都是干一些力气粗活,但因为某个原因以及羡慕之情,他曾经特意收集过各大修仙门派的资料,尤其是整个青阳帝国最强的修仙门派三宗之首的云理宗,也正是如此,他对着这个庞然大物有着远比普通人更加强烈的敬畏之心。
一想到一个和云理宗有仇的修仙者竟然一直和自己妻儿住在同一个村子,王云武那在风雪中都没有颤抖过的高大身影,这一刻也止不住的颤抖了几下。
气氛在这变得凝重了起来,无论是浑身煞气的老瞎子还是气势汹汹而来的王云武这一刻都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时间在流逝,最终老傻子轻叹一口气,本来直起来的身子又缓缓弓了下去,浑身的煞气也渐渐消失,慢慢说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不要说来接你儿子回家,我可没有听说过接自己儿子回家,还要把别人家房门给踢倒的。”
“我也没有听说过哪个修仙者会躲在穷乡僻野和凡人住在一起的。”王云武见老瞎子没有动手的意思也松一口气,但嘴里还是不肯示弱。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秘密,互相保留对谁都有好处,是不是呀,王猎户。”老瞎子似笑非笑用黑乎乎的眼洞望着王云武。
“呵,放心,我对你那些鬼秘密没有半点好奇。”不知道为什么,被老瞎子望着的王云武竟然罕见有了一丝心虚,仿佛内心被其看穿一般,只能别过头装作不在意来躲避老瞎子的目光,心中对老瞎子忌惮却又高了几分。
“那你来是干什么的!”老瞎子似乎并不在意王云武别过头,继续问道。
“我来是想让你离我儿子远点的,王某虽然是一介山间野人,但自问还是有几分见识,对所谓的修仙界有多残酷自认还是有一些了解,跟你直说吧,我只想让我儿子好好娶门媳妇,生个孙子,然后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不想让他踏足什么那鬼修仙界!”
王云武说到自己的儿子,胆气似乎回来了,重新和老瞎子对视了起来。言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你既然给你儿子取名王远,不就是希望他志存高远吗?你这样扼杀他的梦想,真的好吗?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和你不一样,他是这个村子唯一有灵根的人呀!”说完,老瞎子拿起了酒葫芦往口一放,再次喝起酒来。
“无论他有没有灵根我都不希望他踏足修仙界,至于名字?那是曾经的我的想法,而现在的我只希望他……”王云武顿了顿,加重语气接着道:“平平凡凡!”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和他讲修仙界的事情了,而且会尽量离他远点,你走吧!”老瞎子放下酒葫芦,毫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
闻言,王云武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自家孩子身边,将冷的瑟瑟发抖的王远背在背上。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当其走到门栏处时,这个中年汉子迎着屋外呼啸而进的寒风停了下来。
“我希望你既然选择当一个瞎子,那就好好当下去,忘记曾经一切!我知道我一个凡人威胁你一个修仙者有些可笑,但如果有一天,我的妻儿因为你的大意而受到云理宗怒火的牵连,我王云武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王云武便头也不会地迈着虎步消失在风雪之中。
“凡人?真是可笑!一个能让我神识察觉不到,以至于令我误以为是那老妖婆派来杀我的,无论是否拥有灵力在身,都不能算是凡人呀!”待到听不见王云武脚步声,老瞎子才低声自言自语了起来,拿起酒葫芦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这天夜里,王远做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身着道袍,腰间别着储物袋,头顶高冠,脚踏虚空,成为一个天上仙......
“孩子他爹,远儿该不会因为昨晚天太冷了,冻坏脑袋了,怎么睡着睡着就笑了起来呀?要不要带着去村尾李财主那里,让他家请的老药师看看呀!”
柳玉屏本来拿着热毛巾给儿子擦着额头,看见其面带微笑后,有些担忧向内屋坐着王云武道。
本来在内屋喝着热茶的王云武闻言,也有些狐疑地走了过来。
王云武一只手放在王远额头上,感受一阵后对着妻子说道:“远儿额头的确有点热,应该是昨晚冷着发烧了,神智有点模糊了,带去李财主那看看也好。”
柳玉屏一听这话,气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抬了抬手中热毛巾,厉声说道:“远儿的额头当然是热的,不然我白擦一晚上额头了!,你到底懂不懂呀!不要不懂装懂,赶紧背上孩子去村尾呀!”
“到底还不是要送去找老药师看看,凶什么凶呀!”王远武自语抱怨起来,当然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以防妻子听到。
“还不赶紧背,愣在那里干什么,你是木头呀!”着急的柳玉屏看着丈夫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内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好好,我马上背,马上背。”王远武显然也知道妻子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言,背起王远便和妻子朝村尾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