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成功与否，阿离都决定试试苏绮的提议。于是这些日子以来，便彻夜偷偷研究着朝歌的喜好习惯。终于知道她每日清晨都会在花园练剑，心中盘算起来如何引她注意。
“招式不错，身法欠缺。”
平庸的打扮无法掩盖男子的俊朗，只是拖着铁球的脚铐显得有些突兀。这是朝歌第一次看清阿离的长相，竟有那么点帅气。
“有你多嘴的地方吗？”朝歌不服气地吼着靠在墙边的人。“是茅房打扫完了，还是没活做了。还有闲工夫来这里对我评头论足。”
“恰好路过罢了。”阿离怂了怂肩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等等！你会剑术？”朝歌叫住正要离开的人。
“我会的可多了。”按耐住内心的不情愿，阿离淡淡地开口。
“那你站那儿看着……教教我。”尽管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好学的朝歌还是说出口了。
“我可没时间，还有那么多茅房没清理。”阿离又作势离去。
“本公主命令你，以后可以不用打扫茅房了，教我练剑！”
说完朝歌便挥动起手中的长剑，一招一式都很标准，就是身姿不稳，速度太慢。
“就你这个剑法，还没伤了敌人，就一命呜呼了，出剑太慢。”
听见阿离的话，朝歌把速度放快。结果一个不小心绊到，眼看要摔倒在地，阿离却不顾沉重的脚铐稳稳将她接住。
一双美目撞进一对冷眸，朝歌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容颜，只觉得心里生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放开！”羞赧地将阿离推开，朝歌缓缓起身，却看见阿离一双脚踝早已是鲜血淋漓，跌倒在地无法起身。
“你——”
感觉有些难为情，朝歌还是问出口了。
“你不疼吗？”
“疼你就会帮我解开吗？”俊朗的少年仰头看着红衣女子。
“当然不会！你快点起来吧，别弄脏了我的花园。”朝歌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却还是朝地上的人伸出援手，将他拉起来。
阿离借着力量靠在朝歌身上，装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在她耳边吹出一口热气。
“我好疼。”
“我……我会让哥哥给你换一副脚铐的。”
未经人事的朝歌经不起这样的撩拨，早已满脸通红。慌乱的将他推开，丢下一句话便匆匆逃走。
看着红衣女子落荒而逃，阿离收起轻佻的嘴角，脸庞只剩下一片阴冷。朝歌，看来苏绮说的没错，你真的很好骗。
回到寝宫，朝歌把自己藏进棉被里。我这是怎么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我竟然会因为他一句话脸红心跳……不行！我要清醒。朝歌又坐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脸蛋，试图拍醒自己。
自从那日花园练剑以后，阿离便不再是打扫茅房的下等奴才了。朝歌发现他既懂剑术，也熟知兵法，就将他升为侍读日日伴随身边。
“阿离！这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说的是什么？”朝歌捧着兵书靠在树下，仰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少年提问道。
少年宠溺地淡淡一笑。
“这是说，进攻必定会得手的，是因为攻击了敌人不注意防守或不能轻易守住的地方。”
“那阿离有不能轻易守住的地方吗？”朝歌突然安静下来，仔细看着面前越发俊美的容颜。
“阿离不能守住的，有太多。”少年望着远方，似乎陷进了回忆里。
“皇上驾到——”宫门通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也让朝歌紧张起来，近来宫中传言不断，若是看见自己对阿离好，哥哥会生气吧。
若是哥哥生气，阿离就有麻烦了。
“你给我跪下！”朝歌突然对着阿离大怒吼道，“一个狗奴才罢了，只配在地上匍匐。”
朝夜到了凤鸾宫便看见妹妹在怒斥钟离无涯。
“朝歌，可是他惹你不快？”
“没有，哥哥。朝歌只是拿他找乐子呢，你看他这样多好玩。”装出一副得逞的模样，却又有些担忧跪在地下的人是否会记恨自己。
“想来传言都是假的，竟还有人胡说你日夜与他相伴，舞剑作乐。这样，孤便放心了。”朝夜将妹妹的发丝轻柔地拢到耳后，“记住，他可是我们的仇人。”
看着朝夜坚定的眼神，朝歌心虚起来了，为了掩饰便一脚踩在阿离身上。
“他不过就是一只蝼蚁罢了，把他放在朝歌这里，哥哥不必费心。”
无法反抗的阿离趴在地上，任由他们兄妹羞辱，心中的恨意更是加了三分。越国，日后你们定要后悔，后悔为何没有将我处死。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离，朝歌心中呐喊着，阿离你千万不要怪我，我越是对你坏就越是对你好。
证实了传言的虚假，朝夜便离开了。他一走，朝歌便马上把阿离扶起来。
抚开阿离散落在脸上的发丝，朝歌内疚地道歉。
“阿离，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少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冷冰冰的毫无生气。淡漠的说出这句话，就推开朝歌的手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呐，你看着。”红衣女子撇脚地手舞足蹈起来，动作滑稽搞笑。
“我从小就不会跳舞，每次跳舞都会惹得大家嬉笑。”
见阿离脸上有了一丝温暖，朝歌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母后跳舞很好看的，可惜我没有她的天分。”提起母后，朝歌周身散发出一股凄凉。“父皇疼爱母后，后宫只有母后一个。小时候哥哥不是习武就是读书，诺大的宫殿只有母后一人陪着我。可是后来，她上吊了，我亲眼看到母后面目狰狞的吊在悬梁上，她凝固在脸上的泪痕我至今都忘不了。”
看着蜷缩在树下的一团红色，少年有些不忍。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是一个人了。夜哥哥要忙的事，太多。”朝歌抬头，一双眼睛通红。
阿离大胆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以后有我陪你。”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吗？”
“真的。”
桃树下的少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答朝歌，夕阳洒落在二人脸上，一种情愫在他们意想不到的瞬间，油然而生。
深夜，偏殿。
“我不想利用她了。”男子压低声音。
“你爱上她了，是不是？”女子提高音量，颤抖的声音显示她的愤怒。
“你不要荒唐了，她是越国公主。”
“我不会爱上她，但我也不会利用她。复国若是不凭我自己的能力，如何说服世人。”男子冥思了一会说道。
“从内部瓦解，是我们现在唯一也最有效的复国之路。”女子抚上男子的肩膀，又说道。“你难道不想念你的父皇母后吗？想要他们余生活在屈辱中吗？”
想起父皇和母后还在等着自己，男子有一丝动容。
“你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办法。”
看着眼前冥顽不化的男人，女子恨恨离去。
“阿离，你闷不闷？”朝歌看着身边整日面无表情的少年问道。
“……”
“你会轻功吗？”朝歌好奇地看着阿离。“你是钟离太子，肯定会轻功吧。”
“你想干什么？”男子看着眼前雀跃不已的朝歌。
“带我飞出宫墙！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朝歌兴奋地说道。“我可以把你的脚铐解开，只要你答应我不逃跑。”
“好啊。”听见可以解开脚铐，少年有些迫不及待。
“你真的不会逃跑？”
“不会。”
“好，那你答应我了。我们偷偷出去玩一会儿再回来！”朝歌取出怀中的钥匙，将少年脚铐解开。
恢复自由的阿离，一跃便上了宫墙。趴在宫墙上，坏笑地看着朝歌。
“我说不会逃跑你就信吗？”
朝歌抬头，蓦地眼神认真起来。“因为那天你说，以后你会陪着我，我相信你。”
少年听到后，跃下宫墙，将朝歌抱在怀中跃出层层宫墙。
“轻易的相信敌人可是大忌。”
“可你不是敌人，你是我的阿离。”
“我叫无涯。”
“你叫阿离。”
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宫外。朝歌看着来往行人，各种摊位，兴奋得像脱缰的野马。
“阿离！你看这个一个一个果子串起来的是什么？”朝歌在糖葫芦面前激动大叫。
“这是糖葫芦。”阿离瞧见身边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连忙拉住朝歌。看她迟迟不肯离开，便掏出怀中所剩无几的银钱买了两串糖葫芦。
“呐，吃吧。”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一脸崇拜的朝歌。真是个傻丫头，一串糖葫芦就迷成这样。阿离摇了摇头，有点不习惯脚下失去了束缚。我，要不要逃呢？可是看着身边单纯的朝歌，少年便打消了念头。
“牵紧我的手，不要乱跑。”市井拥挤，他们又是偷溜出宫。阿离怕朝歌走丢了，认真的叮嘱着。
“知道知道！”手里传来的温暖让朝歌感到安心，便朝阿离投去一个温柔的笑脸。
看着朝歌的笑脸，阿离竟有些恍惚。
“该回去了，若是被发现，我可没你好过。”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少年催促着。
“等等，你请我吃了糖葫芦。我也要给你一个礼物！”朝歌看见一条抹额，匆匆付了银子交到少年手中。“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别戴脚铐了戴着它吧。”
话音未落，缎制的抹额就静静地躺在阿离手中。
“好。”
“虽然还想多逛一会儿，但是为了你的小命，我们回去吧！”
朝歌在阿离的怀中又跃过重重宫墙，回到了凤鸾宫。
“还好没人发现！”朝歌一边做贼似的偷笑着一边又将脚铐给阿离戴上。脚铐提醒了自己阿离的身份，尽管知道答案，朝歌还是开口了。
“阿离，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回到钟离。你会回去？还是……”还是会留在我身边陪我，后半句话朝歌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
“我会回去。”少年坚定地回答。
朝歌一副失落的样子。
“然后带你一起走。”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让绯红的颜色占满了少女的脸颊。闪烁如星的眼睛看着少年，仿佛回应着。
“我会和你一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