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父亲
对或者不对
好或者不好
哪怕他是错的坏的
我也只听父亲的
——妈妈-米娅
皿盂高地得名于其高山地形,中间凹,环形四周凸出,就像皿盂一样,故有此名。虽然是叫高地,实则高山盆地。这样的盆地与氤氲沼泽和积原沼泽又有不同,它不像两个沼泽盆地那样荒芜,而是要山有山,崖高,要水有水,潭深,四方云腾雾绕,千年巨树高耸,百丈老藤悬挂,飞禽走兽奔劳,就像当初殊意在帝江家里看到的那种水墨景致一般。不过,帝江家中的水墨景致是幻化的,色彩单一,而这里却是真实的,且色彩丰富。
就在腐鼎控制积玉城的前几天,皿盂高地的一处密林中,传来一道憨粗又干脆的女声:
“随,你慢点!小心别刮坏了身体。”
“妈妈,你不用管,今天我一定要选好我的坐骑!”回答之间,一个瘦瘦长长的蓝色身影,盘树压枝,穿梭在树林间,渐行渐远。
“随便你——但这次你的身体再被撕破了,可别再找我缝补了啊……”那位“妈妈”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我找雪莉缝补是一样的。”随的回音传来时,“妈妈”知道,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跑远了。找雪莉缝补,我会让雪莉拒绝你的。她想着,只能摇摇头,往回走去。
她走路的姿势十分不美观,但她丝毫不觉得,也没有在意过这件事情。在她这个身高近一米五的粗短身躯上,浓绿的粗布皮肤上套着一身粉黄色并具有浅色暗纹的厚布裙子。手指般粗的白色毛线除了束住水桶般的腰部之外,剩余的部分一圈圈随意地斜斜搭在她的身上。脚下一双简单的人字拖,踩在泥土地上,轻飘飘的,连脚印都没有留下一分,就好像这个粗短身躯一点重量都没有。
更加滑稽的是这位妈妈的脑袋,上面一层一层的淡紫色棉绳粗发,下面一圈黑色的眼眶中紫色的眸子灼灼发光,最下面就是一张大大的嘴,围着一圈厚厚的嘴唇,里面充斥着一块块长条状的白色布料,充当牙齿。用长相粗鄙,面目可憎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但她又是一个妈妈的身份——
这个灵魂容器便是腐鼎和梦魇长老封郎俩个人研究出来的造物,妈妈-米娅,她和鹅蛋脸-摩尔先生同时初生,差不多已经十多岁了。这项研究是腐鼎授意,封郎执行的。他们参考了除垢者一族的制作方式和灵魂注入方法,并加以改善后成功的。
当然,这件事要完全靠米娅和摩尔先生的父亲封郎是远远不够的,还好有父亲的主人腐鼎大人助力,第一批成功的灵魂容器才算堪堪保住了两个——不!是三个。那个叫做傻儿的灵魂容器是个失败品,已经被腐鼎大人带走了——这是父亲封郎告诉米娅的。
初生后,米娅和摩尔先生被灌输的知识也非常丰富:上到上古洪荒,下至旅梦者世界,各种故事汇集在一起,形成他们的思维定式。乌鸦王是坏人,要消灭。麦草公爵是坏人,要消灭……反正,这片大陆上除了腐鼎大人和封郎外,大部分都是坏蛋。他们被制作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消灭坏人,拯救好人。
于是,封郎根据腐鼎大人所教的各项灵魂容器制作流程,再依据他们本身的灵魂特质,让他们学习适合的职业技能,以便于将来为腐鼎大人出力,为自己尽孝。为此,封郎还给他们起了族名,叫“巫术娃娃一族”。
“一个巫师,天天像一只无面猴似的上串下跳——这段时间过得太顺利了吗?对了,关于我们巫术娃娃一族的壮大计划,封郎父亲说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在我和摩尔先生帮助下,父亲又成功了制作出了第二批巫术娃娃——还说以后会有更多的巫术娃娃,将来,我和摩尔先生两个人就是一族之长。然而呢,这一批巫术娃娃简直是——”
“米娅,你又在嘀咕些什么?”
已经到家门口了啊。米娅看到摩尔先生搓着双手站在门前,对着自己憨憨地笑着,回答道:“摩尔先生,你看这些孩子们,一点也不听话!一大早就跑的没了影,要是封郎父亲回来问起,我们怎么办?”
“米娅,你是不是想多了,封郎父亲不是说过吗?除了学习时间,任由他们疯去。”摩尔先生拉住米娅的手走进家里,看到还有两个巫术娃娃正在房子里一边一个坐着,都低着头,不知在摆弄什么,便开口问:“豪尔德、雪莉,你们两个怎么不出去玩?”
“爸爸妈妈,豪尔德说腐鼎大人给的东西不用太可惜,就用它们打造我们自己的玩具,所以呢,我就选了这个,您们看,这就是我的玩具!”豪尔德连头都不抬,自顾自急忙自己的,雪莉却用瘦弱的手臂举起手中粗大的树木枝干,好像在炫耀似的——本来就是在炫耀。
“雪莉啊,这是武器,不是玩具,”米娅好好纠正了一下雪莉,然后马上抱起咯咯笑着的雪莉,转了两圈:“好好好,这群孩子里,也就你们两个乖乖的。”
拥抱着转两圈,这被她看作是鼓励性的动作,她完全不顾雪莉手里还有几千斤重的洪荒古木。当想要去抱豪尔德时,却被那孩子的身形一阵晃动后,扑了个空。米娅狠狠摔倒在地,可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却又被弹了起来,米娅悻悻地站稳了之后,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口中嘀咕着:“这孩子,让妈妈抱抱怎么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米娅,父亲说要出去几天,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摩尔先生皱眉头,问道。
“谁知道?”米娅回答说。
“会不会出什么事?”摩尔先生问。
“能出什么事!?你别再瞎想了,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要不然,我会担心的。”米娅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摩尔先生说着,钻出屋子……
鹅蛋脸-摩尔先生正如他的名号一样,长着一张鹅蛋脸。不过,在这张脸之上却高高耸立着五道由一根根细细的金属丝制作而成的直立头发。头发穿过头顶的浅蓝色粗布头皮,散发出悠悠的蓝光。他的双眼,就如另一个世界的比目鱼一般,是上下两个分开长出。双目之下,便是一张紧紧闭着两撇黑色薄薄的嘴唇。一件白色的衬衣穿在他那倒鹅蛋形状的身体上,两条细细的双腿上套着深蓝和白色的条纹状吊带肥佬裤,脚上也是白色的帆布鞋——摩尔先生似乎挺喜欢白色,本来一身的白色看上去已经挺白了,但是他好像还是不太满意一样,又在背上披了一件几乎能盖住全身的黑边白底的大披风。这样也好,他的浅蓝色粗布的皮肤和大面积的白色相映成趣,就更加滑稽一点。
摩尔先生性格上有点懦弱,这点跟妈妈-米娅恰恰相反。以米娅的话说,他们两个正好互补,倒也能凑成一对。摩尔先生并不承认这点,但这不影响米娅的强势而为,他只能怂了,从了米娅丈夫的身份。
摩尔先生做任何事对自己从来没有信心,不但没有,也不主动,更是怕麻烦。只要不是他们所谓的父亲封郎和妈妈-米娅的吩咐做的事情,即使给他一万年的时间,他都做不到。于是,这一点被妈妈-米娅看成了懒惰。
对付懒惰,米娅觉得自己有一万种方式可以整治。
她也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