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别说了,祖父说得对,妹妹擅自出城,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祖父,孙儿甘愿领罚!”
言清潺俯身重重磕了一个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言清枫面露愧意。
而老侯爷吃软不吃硬,被言清潺这么一跪,顿时有点尴尬,他年纪大了,其实也就是担心言清潼的安危而忍不住发点火而已。
言诸戎马一生,对儿子言策祁所求甚高,所幸言策祁也不负他众望,在领兵打仗这一面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严厉惯了,半生脾气火爆,直到言清枫生下来他对这个嫡长孙倾注了另一番心血。
在言清潺生下来之前,言清枫一直是老侯爷言诸的掌中珍宝,本来言诸打算好好培养言清枫,百年之后想要他接替言策祁之位。
但是到言清枫三岁的时候,他在文采方面显露出惊人的天赋。即便言诸再怎么教他武学,言清枫都执拗的每天抱着书本子在书房苦读。
百般无奈之下,言诸将目光放到刚刚出生的言清潺的身上。但是言诸纵横捭園半辈子,在沙场上无往而不胜偏偏再一次栽倒在嫡次孙身上。
言清潺自小就闹腾,调皮捣蛋得让靖疆侯府的众人都避之不及。在他十岁之前,整日溜猫逗狗,有时候整天不着家,累了随便在城里找处人家,给块银子就随便睡下。
言诸数十次动过家法,言策祁也是见他一次打他一顿,但是言清潺就像个混子,好话不听,在整个瘔城的小公子哥中最是嚣张跋扈,一骑绝尘。
言诸慢慢对他失去期望,有一段时间直接断了他一个月的银子,言清潺性格拧的很,竟然和城里一家艺曲坊的坊主结交关系,在那坊里生生住了一个月。
而那年,言清潺也才仅仅只有十岁而已!
言诸因为此事怒极,派人将言清潺扭送入祠堂,一顿家法伺候,打得言清潺皮开肉绽,若非老夫人求情,大概言清潺得在床上躺个三两年。
不过也就是那以后,言清潺与老侯爷的关系渐渐疏远,在漫长的几年里,言清潺刻意回避着老侯爷。
等到言清潼出生,慢慢长大,显露出惊人的军事天赋,言诸将目光转向这个全家人视若珍宝的小女孩儿身上。
言诸亲自教言清潼武艺,兵法,对言清潺的存在似乎也不那么关注了,哪怕有一次言清潺被过往行商绑走……整个靖疆侯府也只有言清潼发现他二哥失踪了!
那一次,言清潺被绑走了整整十天,一路上受尽行商的虐打,他虽然身为靖疆侯府的二公子,但是不懂一点武艺,连抢饭都抢不过其他被绑的孩子。
最后,救言清潺逃离魔爪的是言策祁,他对这个儿子又心疼又怒其不争,但是在看到儿子满身青紫,脸颊肿得看不出来原样时,言策祁还是第一次温柔的摸了摸儿子的发顶。
言清潺其实一直都记得那时候,他父亲……整个大晋最英勇善战的男人,第一次对他露出父亲的一面。
也不知言清潺究竟想通了什么,在回到靖疆侯府养好伤后,他主动跟着言策祁去了军营。
他还是靖疆侯府尊贵的二公子,但是却不再是那个嚣张跋扈,整天无所事事的纨绔了!
多少年来,言清枫在入仕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言清潼于兵法上也越发敏锐,言清潺却默默无闻,从一个小兵慢慢往上爬。
军营里的人都知道靖疆侯府的二公子和郡主和他们一起练兵,但是很少有人会说侯府二公子有多厉害!摔摔打打间没有人会顾及言清潺是侯府的贵公子。
十三年了,即便言家军营地离靖疆侯府很近,但是言清潺很少回府,在满月的日子里,他更喜欢偷偷回去给府里的亲人送点礼物,然后一人一枪骑马回到城墙上守着。
……
“祖父!”
言清枫狠狠瞪了一眼言清潺,然后满目恳求的看向言诸。
“算了……下去吧!老夫已不再执掌兵权,你的失察之罪也轮不上老夫来治……”
言诸如今和言清潺疏远得紧,他坐在上座,言清潺低头跪在地上,只看得见一片头顶。
“祖父……孙儿退下了!”
言清潺说完起身离开,他没有回头,也不知道老侯爷脸色一瞬间变了,而言清枫一脸无奈,却也沉默的站在原地不说话。
……
这一夜,靖疆侯府的几位主子都没怎么安眠,言清枫在书房里坐了一夜,言诸躺在床上想起了仙逝好多年的老妻,而言策祁,他从孟梵走后上了城墙一直看着远处的瘔山出神。
深夜时分,瘔城城墙下慢吞吞“挪来”一队人,守城的将士瞬间警醒起来,个个弯弓搭箭。
“是我……墨麒卫章丘!”
章丘哪里不懂这些,所以在守城将士喊话之前先开口禀明身份。
言策祁正好在城墙上,他让人将火把聚到一起,隐隐约约看到章丘一行人,几乎大部分都重伤,少部分看起来伤轻一点的搀扶着他们,自己也是一副快要坚持不住的样子!
言策祁吩咐身边的传令兵:“快……开城门迎他们进来!”
小兵得令迅速离开。
言策祁双手撑上城墙,虎目炯炯有神,不见一丝睡意。
虽然孟梵已经说过言清潼暂时没事,但是等见到张齐,他才能真正放心一点。
果然,黎明时分,张齐带着剩下的墨麒卫回来,言策祁亲自下去迎他。
“北狄那边情况怎么样?”
言策祁一见到张齐就着急的开口,他盔甲整齐,张齐看他眼角的青色,也就明白了!
所以没等墨麒卫离开,张齐就摆摆手,让他们自己回去。
张齐和言策祁一边往里边走,一边道:
“潼潼受了重伤,我们不好带她走,而且她和阿克锺有交易……相必你也知道了……不过阿克锺应该不会轻易对她动手,他自己现在能用的人不多,还要搭着靖疆侯府这条线呢!”
张齐说的这些言策祁一下就听出来了,大概里面百分之九十的话都是言清潼说于他听的,只不过借了张齐的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