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一直心存善念,让涣儿敬佩。”我看着大夫人说,虽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却显得诚意十足。我自是感激她当年的救命之恩,可这不是她如今害我性命后的护身符!
然后我站了起来,向着大夫人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说:“从前涣儿小,未曾向大娘道谢过,今日在这儿谢过大娘的救命之恩。”
我说完后还俯着身子,而大夫人却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过来扶起我说:“涣儿这是做什么!你我都是一家人,怎如此见外!快快起来。”
然后大夫人便扶着我的手起来了,一边想要握住我的手,却被我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说:“大娘身子不好,快些坐下。涣儿不过是表示感恩之情罢了。”
我说完之后便看着她的脸色,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变化,依旧苍白。而我那样做,只不过是要告诉她,她对我的恩德,我表示感谢,并且我无愧于心,而她对我所做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我并不会轻易原谅!
从前我回府,便遭到了她百般陷害,后来我才知,她怕我夺了阿爹的喜爱。我阿娘在世时,她便战战兢兢,如今我阿娘去世了,她依旧疑神疑鬼!
一年后,我被圣上指婚于宁王子,生了一场大病,她竟在药里下毒,妄想置我于死地!从前我百般忍让,可如今我再也不会闪躲了,我会让要害我之人知道,我并非笼里白兔,而是逼疯了也会咬人的疯兔!
“涣儿。”大夫人弱弱的喊了我一句说:“今日你来见我,我是万没想到的,但你竟来了,有些话,大娘便要放开了讲的。”
“大娘便直说好了。”我对着大夫人说。温温柔柔的,却没有任何温情。其实我已是猜到了,大夫人如今要说的话,是我不会接受的,可我却依然要听下去。我倒也是很想知道,她要怎么自圆其说,还保留着她大夫人的颜面。
无看着她的神情微微笑着,等着她的开口。只见她苍白的脸庞忽然变得悲伤,露出了一种难得的情绪。然后就听到她慢慢的开口道:“你生时是瑞年,那年南方的战事打胜了,复月的高谷也比往年收的多...”大夫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扯出了一丝笑说:“怎么说到这儿来了。”
然后看着我,从发上取了一支金钗,金钗上的牡丹花还熠熠生辉着,透着一丝富贵。我略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把金钗捧上手上,对着我说:“这是将军给我的。”大夫人说到这时,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了一股甜蜜之色,只是看久了,还掺杂着一丝悲凉。
“将军赠给我不少钗宝,唯独这支,我最喜爱。”大夫人说完后看着我,我只淡淡的对着她笑,然后抿了一口茶,只字不语。
大夫人慢慢的把钗子重新的插了回去,然后也喝了口茶,又说到:“将军原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听到了这里我又重抬眼的看了一下大夫人,我从未在她脸上看过这种神情,一种我无法描述与体会的神情,可我却又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她眼里的心酸与过往的美好。
阿爹是将军,威名鼎鼎的‘镇疆大将’,可偌大的将军府却只有两位夫人,而其中的一位夫人,我的阿娘已在两年前便去世了。至此之外,再无人进过这将军府,这可见我阿爹对大夫人的情爱,并非只是结礼而已。
而我的阿娘,是圣上指的婚,阿爹不得不从,否则便是抗旨。可就算如此,这也不是大夫人步步诘难我阿娘的原由!也不是我该遭此罪的说法!
“大娘想说什么,便直说好了。”我对着大夫人说,眉头舒张,原先的想法在脑海里一晃而过,转眼便变成了根深蒂固的执念。
“我并非辩解。”大夫人开口说道:“这几日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一遭,突然就看清了许多事儿,也看开了许多事儿。”大夫人便说着,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
可我起笑不出来,我仿佛早已知道了,她如今要说的话,我明明不期待,可我却又在等待,我想知道,她究竟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想过。”大夫人说着,话语一顿,微叹了一口气,平静的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了一样。
“大娘想过什么了?”我开了口问,淡淡的看着她。
“我这上气犯的突然。”大夫人回答着我说。我脸上一僵,可依旧挂着笑,微微的掂了一下自己然后对着她说:“这秋季染物多,大娘要多多注意当心才好。”
可大夫人并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话锋一转道:“我是谭家的大小姐,我阿爹是堂堂的铁面宰辅,一生责人无数,就连当今的圣人也是对我阿爹十分尊敬。可阿爹独独没有怪罪过我。”大夫人说时我只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也没有什么神情,只是就这样听着她讲,讲她的过往。
“那年,元春才刚开始,我与我阿娘去寿安堂里上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将军。将军当时骑着一匹黑骏马,身后跟着几名将士,从堂前的林荫小道里策马而过。将军他甚至都没有看到我,也没有回过头,可我却就这样,让将军进了我的心。”大夫人笑着说,又喝了一口茶,茶杯见了底,星戈便适时的给她添上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夏,阿夏依旧如平常一样站在我的身旁,让我觉得安心不少。阿夏见我看着她,便也看了我一眼,便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便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让我清清楚楚的知道,阿夏她依旧,我也依旧,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可也永远过不去。不是所有的事儿都能得到谅解。我不能,大夫人她亦不能。
“大娘这儿是在说大娘与阿爹的相识。”我半做玩笑的说:“过会儿其不是要谈与阿爹的相知了?”
我说完后,听见了大夫人笑出声的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便是今日想要告诉你这些。”大夫人说道。
“我看大娘在外头坐了这么久,也无倦意累意,依旧精神的很,想必病是无碍了。”我看着大夫人讲,又抿了一口茶。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今日在这儿春居阁呆的已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