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惊不已,想告诉自己找错了地方,可自己对宇宙大大小小的星系了如指掌,怎么可能认错。可眼前这个黑暗、死气沉沉的星球真的是蔚蓝水星吗?
整个星球被厚厚的乌云笼罩,一丝恒星的光都无法传送到地面。陆地上光秃秃一片,不少巨木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除此之外,只剩下泥土和石头。海洋更是糟糕,不再是蓝色。海水也不再清澈,海里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海面浮起一具具大鱼还没有腐败的尸体,海底早已堆满各种各样海洋生物的骨头和残肢。整个星球几乎没有一个活物,这比甲虫大军的战场更加萧索,比地狱更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虚空猛地想起一事,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五块通灵宝玉。当初甲虫帝国几乎要颠覆整个星系,实在是燃眉之急。若不能及时阻止,轻则甲虫大军侵占越来越多的星系,破坏更多的星系文明;重则摧毁宇宙法则。而宇宙法则若在一个星系被破坏,那么在其他星系也会出现各种漏洞,甚至失去束缚。当这些问题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宇宙的平衡法则就会坍塌。失去平衡法则的宇宙只会毁灭。这种后果连黑暗虚空都不敢想象。甲虫帝国的战火被扑灭,却导致另一个星球陷入灾难,是功还是过?他不想去考虑,他只知道,若让他再选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这样做。若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他只希望处理得更好,只求问心无愧。
他右手一挥,五块通灵宝玉飞向蔚蓝水星。风吹云散,云开日出。恒星温暖的光时隔多年,再次普照大地,星球上又有了生气。他掏出玲珑剔透的袖珍五神兽,再望一眼千疮百孔、地狱般死寂的星球和那肮脏浑浊得令人作呕的海洋。他实在不忍这里的污秽玷污五神兽的遗体,臭气污染它们的神性。更何况,五神兽要回到的是它们离开时那样的蔚蓝水星,还有那时的海洋。
等,等到这个星球重新恢复蓬勃的生机,绿树碧海的时候,他才放心地将五神兽的身体送入海中。他先用神力保住五神兽的身体,让它们永不腐烂。
黑暗虚空的这一道分身神魂并没有回到宇宙之眼,而是留在了蔚蓝水星上。一是为了完成五神兽的心愿,二是考虑下一任宇宙高神传承者。他深知五块通灵宝玉已经和蔚蓝水星的命运连在一起,是不能再将它们带走的了。可宇宙需要神来守护,需要神来维护平衡。五块能量核心关乎全宇宙的秩序运行,不能离开宇宙之眼,也不能被挪用。至于通灵宝玉……对了,可以凝练出玉魂,然后将玉魂传给下一任高神继承者,而把通灵宝玉的本体留在这个星球。所幸这个星球灵气很盛,能够帮助他补充一些神魂的能量。
五千万年,黑暗虚空的分身神魂在蔚蓝水星待了整整五千万年,主神魂则依旧留在宇宙中心。五千万年的时光太长了,蔚蓝水星绕着中心恒星转了多少圈,他没有功夫去数,风起风停,他没有留意,海滩潮起潮落,打湿了多少飞禽的羽毛,他也不关心。这个星球是否有日食月食,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做一件事,并且这件事即将完成。他已经凝练出四块灵玉的玉魂,最后一块再要十几天也能完成了。
五千万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又太短了。与当初他用十八亿年时间重聚五位高神的神魂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瓢。当初带着五神兽的心愿来到这里,那情景与眼前对比,变化之快,变化之大,让他很难相信是这么短时间内发生的。在宇宙之眼眺望宇宙,即使过了很久,宇宙似乎都没有多少变化,而在这个星球上,每一刻,不论是生灵还是星球本身都是瞬息万变。
当初一想到凝聚玉魂,就没有再想其他的了。这会儿黑暗虚空才站起身来,打开结界,走了几步,呆呆地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洋是整个星球灵气最聚集的地方,也为了尽快等到海洋变回清澈的模样,好让他完成心愿,他选择在海边留了下来。这许多年里,为了不被这个星球上的生灵打扰,他总是结起结界,专心呆在里面。“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时间对他来说就是永恒的,短暂和漫长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伸伸腰,活动了一会儿,再向眼前的海面眺望了一眼。
这蓝得纯粹的、蓝得可爱的海洋天空,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海风扑在脸上,浪花夹着白色的细沙在岸边嬉戏。
白云偶尔给阳光遮上薄纱,日光柔柔的,暖暖的。
黑暗虚空仿佛第一次见到如此纯净的世界,暖意和清爽完美融合,他浑身上下感到说不清的畅快,心激动得就要跳出来。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向着辽阔的海面,发出一声清啸。这一声许久未停,他要将自己的疲倦和压抑在心底的郁结全部喊出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只要一心专注于凝练玉魂,便可麻痹自己,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可他发现那没有多大的作用。所谓麻痹不过是自己有意无意地将敏感区隔绝,让自己记忆的某一块模糊掉,让自己的感知钝化。而那隔阂若有若无,薄如一层白烟。一不小心触及,苦涩和痛苦就会长驱直入。忽然找到了发泄的缺口,他情不自禁地用尽了全身力气。
余音袅袅,不绝于耳,这时他耳边却传来了更响亮的轰鸣声。
“是……无雨霹雳雷鸣?这倒是不稀奇,宇宙中不少星球都有这种现象。”他喃喃自语道。“咦?不对!这地面……”他猛地意识道,地面在震动。快速反应了过来,一挥手,他已经用结界将灵玉和玉魂护住。双足在地面轻轻一蹬,飞在半空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好几处地面正在裂开,一条细线大小的裂缝不一会儿便被扩大成了一条条深深的沟壑。“整块大陆正在分裂……”他寻思着,蓦地心中一亮“莫非是因为我刚才这么一吼,这大陆就被震得裂开了?”惶惶不安的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绕着蔚蓝水星细细地察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没有任何其他天体撞击的痕迹,也不是火山爆发,却发现了不少被自己声音震晕了的奇异飞禽。他总是不放心,又感应在“宇宙之眼”内的主神魂,这才相信的确是自己造成的后果。
他本以为经历了五千万年的炼魂,自己的力量应该消耗得所剩无几,所以一时心潮澎湃,便全力喊了出来。岂知他心中的郁闷实在太多,一经释放出来,所有心中的不愉快就像洪水决堤,顷刻就泛滥成灾,当真惊天动地。
蔚蓝水星的核心乃是火神实体衍变成的滚滚岩浆,地层原是连成一块的整体。此时地层被震裂,分裂的几大地层板块便失去了束缚,兀自漂浮于岩浆上,做着微不可察的飘移运动。
黑暗虚空本想将大陆重新归合为一个整体,却发现自己刚刚这一喊耗去了不少能量,而玉魂还未全部炼成,不能再胡乱使用神力。转念一想:这大陆分成几块未必就是坏事。念及此处,便不再理会那大陆分裂之事。
他回到海边,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又再次修炼起玉魂来。虽说这一吼带走了不少能量,但他心中也开朗舒坦了许多,炼起玉魂来并没有感到吃力。
十几天转眼即过,最后一枚玉魂也终于炼成了。
“玉魂择主而传,而灵玉本体就留在蔚蓝水星。可是灵玉该当置于何处呢?它们最初的地方是在……”黑暗虚空不禁惊呼,手往怀里一摸,五神兽的身体被神力保护着,一点都没有改变。他心中闪过一阵愧意,寻思道:“初始本意是来送你们回故乡的,不料却被其他事情耽搁了,真是抱歉。”接着又想:“不妨就将灵玉和五神兽放回原来的位置吧。”
他把神兽一一送回最初遇见的地方,将灵玉封印在它们体内,施下法术,不让任何海里的生物靠近,并让五神兽的身体永不腐朽。做完这些,他漂浮出海面,心道:“我如今仍旧把灵玉交给它们守护,它们一定是高兴的吧?不过这个星球有了些变化,只怕过些日子,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五神兽和灵玉便深埋地层,再也找不到了。”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静了静心神,黑暗虚空便开始考虑玉魂传承者的事。他轻轻一挥手,五道玉魂一字排开在面前,犹如五种不同颜色的火焰,静静地燃烧。沉吟片刻后,他发现玉魂的能量弱了许多,因为大部分的神力都留在了玉魂。“玉魂虽然已经炼成,可还是需要带会‘宇宙之眼’补充能量。”打定主意后,他正准备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能量即将耗尽了。他微微一笑,身影闪动,眨眼功夫就已离开蔚蓝水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