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发表自己的梦时,我又不可避免地要将许多私人的精神生活呈露在众人面前……………
另外,如果有谁发现我的梦涉及他时,请允许我在梦中生活有这自由思想的权利。
——弗洛伊德
很多时候,人刚醒来的那段时间里,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仿佛身体起来了,但是意识还是没清醒一样。
有些人还会陷入懵逼之中。
反复回想,“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什么。”
有些稍微清醒一点的,倒是没进入哲学状态,户口本也没忘,但是却更加困倦了。
“哦,好像应该起来洗漱吃饭写作业了。”
“假期还有一个月才完呢,作业晚点写都行。”
“洗漱吃饭……等会儿吧,现在才几点来着?哦,六点二十,再躺一会儿,等九点钟再起来也不碍事啊,反正家里这几天没人。”
离湘现在就处在这个状态,脑子里一片浆糊,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小薄被,枕头边的电话还在响个不停。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一点都不想去接电话,连挂断也懒得去。
这谁啊!
大早上的,才六点就给她打电话。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去接电话了,可身体却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听使唤。
离湘冷漠地待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目光转向了手机。
结果刚拿起电话没多久,一接通,那边备注为“人参一斤”的某人,就开始“喂喂喂”地骚扰起她来了。
“小箱子,收到请回话。”电话的那头,任笙叫的正欢。
“哦!”电话的这边,离湘眼皮在开始打转。
“你起来了吗?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啊,你能接电话肯定醒了。”
对面声音洪亮,看起来精神十足。离湘只觉得仿佛听见了几百只蜜蜂在嗡嗡嗡叫。
“话说,我也才刚起来。你不知道啊,我刚刚又做那个怪梦了,不过这次有点不同,我看见了一个黑衣服的女人。”
“哦!”
好熟悉啊!
“你知不知道那个场景贼尴尬,那女人掀开黑帘子过来就要拉我的手。我一看这人古古怪怪的,哪肯让她拉啊,就往后退了几步。”
“哦!”
嗯,这下感觉更眼熟了。
“那女人还不依不饶地要过来,结果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铃声打乱了她。说实话,那铃声………挺像我们的下课铃声的。”
“哦!”
啊,为什么莫名有种既视感?
对面还在喋喋不休:“说起来,那铃声一出来,我还以为下课了呢,就下意识地回了句,老女人你管不着我了。啊啊啊,我还当自己是在数学老师的课上呢!”
“哦?”数学老师叫什么来着,忘了?
“………”
很好,这一连串的对话下来,估计是个人都发现不对了。
“小箱子…”,电话那边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只剩下风声,任笙似乎是在组织一下语言,咽着口水,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哦!……啊,嗯嗯!”
等下,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没听清楚,反正回应几句就是了。
离湘眼神放空,至今没有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然而那边却又炸开了锅:
“你不会又睡着了吧!醒醒啊,我还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啊!”似乎有人在电话那头大声叫喊。
“哦…嗯!”
怎么还没挂,这人话真多。——刚起床的离湘至今还在神游中。
“算了”,似乎是意识到了离湘的神志不清,对面哀嚎了一声,又锲而不舍地继续嚷嚷道,“小箱子你等着,我等会儿就过来找你。”
“还有……”
对面还没有说完,离湘却有些不太耐烦了,她盯着那个红色的按键,手指正在蠢蠢欲动。
眼看着这通电话就要完毕,感叹着终于要完了,任笙那边却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小箱子,我突然记起来,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爸妈快要度假回来了,说要检查我的作业,我就想问一句……”
“你假期作业写完了吗?能借给我复制黏贴一下吗?”任笙用自己生命发出了这求救信号。
然后这信号就差点被当事人屏蔽了。
不过此话一出,仿佛是当头棒喝,凭空浇下一桶凉水,让离湘混沌的头脑里,进行了天地初开,她瞬间清醒了。
她空洞的眼神有了焦距,机械式的回复也开始改变。
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一句“你作业写完了吗?”,久久不能消散。
离湘盯着桌上只动了一半的作业,也发出了来自生命的感叹:
“草!”
“诶???”
“哦,我是说这草真绿。”
…
…
几个小时后,当任笙敲开了她家房门,离湘盯着他老半天不说话,等到任笙喝水喝的第二次往她家厕所跑的时候,她才若有所思地说道:
“中国是法制社会的国家对吧。”
离湘欲言又止,离湘止言又欲,离湘陷入了纠结。
任笙的目光警觉起来。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打架?”“寻事?”“斗殴?”
该不会是上次的校霸又来堵人了吧!
难道离湘终于发现了我的心事,要摊牌了吗?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见少女疑惑地说道:
“那我梦见了你……”
“也不算犯法吧!”
她这样认真地说了,仿佛只是叙述了一下事实。
诶?
在那个瞬间,任笙脑海里的所有想法都清零了。
什么聚众斗殴,什么拉帮结伙,什么夜店情绪…
通通一扫而空。
任笙只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好像有无数的橙子被捣烂成了果汁,浓稠的金黄蜂蜜被人倾倒而下,再加上了大罐的白糖被撒在了年糕上,还有切好的火腿丁在锅里到处翻炒。
可谓是,“五彩纷呈”,“乱七八糟”。
他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只能机械式地回复道:
“不算,不算,太好了…”
“哦!”
看来不用被当做随意yy了。
…
…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啊?”
任笙在平复了心情后,这样问道她。
那语气,除了疑惑好奇,就是掩藏不住的欢喜。得亏对面那人还在梳理头绪,思考怎么简洁的叙述那个梦境中,不然早就嘀咕说你怎么像个变态一样老盯着我了。
离湘迟疑着说:“我怀疑我跟你梦见的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女人。”
接着,任笙就听她讲述了整个梦境的内容。
如同飞鸟般坠入黑暗、缭绕的黑纱帘子、神秘的女人、看不清的面容、突如其来的铃声、一个未完成的拥抱、罂粟花和檀木的香气、无声的拒绝和后退以及……
平地而起的监狱,透过栏杆惊鸿一瞥的六道身影,最后的最后,用愤怒和不甘结尾的声音和舞蹈。
任笙:“……看起来,挺有趣的?”
“是啊,”除去前面那些让人不明所以的东西,离湘回想起那场梦境最后的部分,监狱里的女子探戈。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其实就是将电影版《芝加哥》的“Cell Block Tango”直接照搬了过来?
离湘摸了摸下巴,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
这个梦境真的是让人虎头蛇尾,摸不着头脑。可是最后一段舞蹈那里,又好像是想要表达什么?是要专递什么信息吗?
她想起电影版里的这场舞蹈,貌似就是六个女子用歌和舞蹈来陈述她们各自所犯下的“杀夫之罪”,最有趣的是,她们各有各的理由,都相信自己是没错的。
只有一位是被诬陷的。
离湘忍不住地耸了耸肩,虽然从那些理由上看来,的确是丈夫的错更大一些,但是她们也的确犯下了杀夫的罪名。
她还记得最后那里,结尾处近乎怒吼的歌词:
“他们自找的,他们自找的,一向都是他们自找的!”
“采花在前,摧残在后,现在你还觉得我们犯错了吗?”
也正是这种愤怒,让她们呈现出了某种别样的张力和爆发力。
十分美丽。
但是,假如思考一下,在梦中出现这段画面的含义……
离湘皱着眉头表示:“难道是让我也跟着杀夫?可是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结婚了。”
“或者是让我小心男人?”她喃喃自语,“但我身边接触的比较深的男人,除了老爸和亲戚之外,就只有某株人参了啊!”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任笙被呛到了。
“那么……就是让我小心渣男咯?”
离湘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她身边的任笙满头大汗,就差给她当场下跪以表决心,再郑重发誓我绝不是渣男了。
幸好他还保存着部分理智,面对这种时候,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任笙:“呃…那个,小箱子,你不是说梦到了我吗?怎么感觉,我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离湘:“啊!我好像忘了说了呢!”
她若无其事地补充道:“你早就出现过了啊,当监狱女子舞的时候,那些女囚犯控诉她们的丈夫,说那个男人怎么怎么样的时候,出现的就是你的脸。”
“换而言之,你在我梦里,貌似就象征着渣男来着?”
“………”
任笙终于忍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你是怎么得出前面的那个结论的。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况,不是都会得出是让你离我远一点的结论吗?”
“因为我很清楚啊!”
离湘啧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给他倒了被热茶,罕见地拍了拍他的背,无声地安抚着他。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任笙哭笑不得。
可离湘却是认真的。
“我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事,你爱着哪些东西,试图躲避过何种的责任,我都很了解。毕竟我们已经认识一学年了嘛。”
“所以我更容易分得清梦境和现实了,因为我很清楚,我所了解的任笙是怎样的,一叶障目也好,画皮画骨难画心也罢。”
“但是,在我的认知里,至少我看到的你,不是会做出欺骗别人感情这种无聊的事的人。”
任笙眨了眨眼,有点不太自在地转过头。
离湘泰然自若:
“是我的理智告诉我的,我应该相信你,而我也的确信任着你。”
“况且,这种情况下,只有傻子才会给什么都还没做的人,直接下死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