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个月来,陈秀才的咳嗽越来与严重了,有几次还咳出血来,王欣几次都要去找郎中来看看病,都被陈秀才制止了。昨天课业讲完,陈秀才留下王欣说的那段话,让回到家里的王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好像有种要交代后事的感觉。不行,一定要去找个大夫给陈秀才看看。
第二天天不亮,王欣便偷偷地溜出家门了,到下午的时候,才把一个老大夫请到了陈秀才的家中。在大夫给陈秀才看病时,王欣的右眼一直在不停地跳动,连忙站在陈秀才家门口的土包上,想要看看母亲是不是发现自己丢了,正在到处找自己呢。然而,七月的栖霞山,树木茂密,王欣的视线高高低低的落叶灌木挡的严实,啥也没有看见,就连炊烟也没有看见。突然,电闪雷鸣,要下雨了,便转身朝陈秀才的家里走去。
“陈秀才,恕老夫之言,你这病,恐怕是治不好了。从脉象上看,你的脉搏过于无力其中还带着些微抖动;从气色上看,你的面容憔悴,脸色蜡黄;另外,从我进门到现在你已经咳了不下百声,你的病恐非金石之药所能治啊。老夫无能,恐怕回天乏术了。”
“吴郎中,我的病你是知道的,打在蓟镇就落下的病根,已经几十年了,我知道无药可救了。但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吴大夫能够成全。”
“唉,你说吧,当年我们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弟兄,只要我能办到必然会办。”
“你看,门外面,是我五年前收的一个徒儿,就是李大家捡来的那个孩子。这个孩子,心地善良,为人老实,极重感情,只是心智尚未成熟。他要知道我命不久矣,定然会到处寻师问药,怕是会闯下什么祸患出来。所以,我的病,你不能让他知道实情,拜托了。咳咳......”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好吧,陈秀才,我答应你了。”
当王欣从吴大夫那知道陈秀才只是偶感风寒,不日就将痊愈时,非常开心。刚好,屋外此时在下着大雨,雷鸣电闪的,也无法回家,于是满心欢喜地留下来,做一顿饭给陈秀才吃。而就是这等雨停的功夫,让王欣一辈子都活在了遗憾和悔恨中。
村中,陈金水家里。
“启禀大贝勒,刚才县城里的探子来报,有一伙儿锦衣卫正向我们这儿赶来,想来应该是来对付我们的,怎么办,还请大贝勒示下。”
“不可能吧,我们自山海关时就一路乔装,官凭路引一样不缺,小心南来,从没有暴露身份,而今刚过长江来到南京城下,还没有入城见我们要见的人,城里的锦衣卫,那群废物番子是如何得知本贝勒到来的消息。图大江,你的消息准确吗?”
“回大贝勒的话,消息是盐商徐二带来的,绝对可靠。据奴才所知,这个村子里的人以前都是蓟镇的兵丁,在关外见过咱们女真人,而且对我们有着血海深仇。想来,定是这个村子里的人看穿了我们的身份,而去告密的。依据奴才的分析,可以确定就是这群明狗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枉我刚一进村还认为这群人为人和善呢。图大江,咱们女真人是如何对待背信弃义,不讲诚信的人?”
“回大贝勒,不讲诚信、背信弃义会被鬼魂带走魂魄,灵魂堕入混沌黑狱。”
“去吧,给你半个时辰。”
大雨加上将要天黑,使得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在家里避雨,等待夜幕的降临。从地里回来的稍晚一些的李大,刚跑到村口就发现村中来的那一群人正在杀人。一不小心,其中一个人的帽子被树枝给碰了下来,漏出了盘在帽子里的大辫子。这让老兵李大立马反应了过来,这群人是关外的鞑子,他们来这杀人了。
“张花,张花,你带着菊儿赶紧跑,快啊,一定跑出去,找到欣儿后,带着孩子们赶紧走。村里那一伙人是女真人,他们正在村中杀人,你们赶紧跑。”李大急忙跑回家,还没有进门就冲着家里面喊道。
“孩子他爹,你说什么,鞑子来了,那我们一起跑吧,还有时间啊,你不要逞英雄,快走吧。”
“哈哈,不用跑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归宿了,一群不知死活的明狗,快来受死吧。”说这话的人正是一路尾随李大从村口跟来的满清武士图大江。
“狗日的鞑子,休要张狂,爷爷李大这就来会会你这个杂种。”说完,李大便操起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铁锨朝着图大江冲来。久疏战阵的李大那里是图大江的对手,冲过去的铁锨,被图大江轻轻一躲,便避掉了,然后图大江抬起左腿重重地踹在李大胸膛。这一脚让原本已经冲到图大江身前的李大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张花和李菊的脚下,口中鲜血直流。
看着图大江一步一步走来,护子心切的李大,使尽全身力气爬了起来,再一次向图大江冲了过去,这一次李大抱住了图大江的右腿,然后对着妻儿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口中的鲜血已经湿透了全身。刚说完话的李大,又一次被图大江踹的飞起,再一次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不不,求求你们留下我妻儿一命吧。不要杀了她们,她们是无辜的,啊......,菊儿,花儿,狗日的鞑子,老子跟你拼了。”李菊临死前的哭喊声,让李大暴怒无比,只可惜身子再也站不来,来保护自己的孩子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被赶过来的鞑子捅死了。泪水、血水、雨水让李大的脸、身体和心都碎了,躺在地上望着自己的妻儿嚎啕大哭。
“你是这个村子里,唯一敢还手的人,你不是明狗,你是一个勇士。冲你的表现,我会留你全家全尸。”
”杂种,狗日的鞑子,爷爷如今老了,打不过你,要杀要剐就来吧,费什么话,爷爷等着你呢。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哈哈哈,咳咳......到时候定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话音刚落,一把尖刀刺入了李大的胸膛,“欣儿,爹知道你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说完便没有了呼吸。
雨还在下,只是越来越大,大雨冲刷着院子里的一家三口,李大的血,张花的血,李菊的血,顺着雨水,在低洼处混合在一起,永不分离!